童念
我從小長大的村子真沒有啥特色,甚至可以說很差勁,要山沒山要海沒海。水是有的,村最北邊有一條小河。這河水這幾年顏色稍微清澈了一些,我記的小時候那顏色就像我們用的老抽是一個顏色。別看平時這條小河溫溫順順的,悄悄流淌著從我們村經過。每年的夏天布雨時節,小河仿佛像喝醉了酒的野獸,獸性大發,並且要吞噬了整個村子。雖然村子的地勢高低不平,但是都不能幸免。地勢高的也許就院子裏進一些水,地勢低的家庭就比較慘痛。我家附近的地勢就算較低的一點的了。那年夏天大雨不斷,沒有要停的跡象,小河的水上漲的非常快,像滴在宣紙上的油水,四處在擴散。村裏人一看苗頭不對,家裏大人紛紛都把準備好的沙墩,就是用沙裝滿的塑料袋子埵在大門口上,下水道也堵了起來。防止發水倒灌進來。那年我六七歲的樣子,稍稍記事了,發生那麼大的事情,我沒有怕,反而有點興奮,因為胡同裏已經水流成河了,雨勢小一點了,我穿著媽媽自製的雨衣,像一隻脫繩的疆馬,撒歡的混到胡同裏的小孩堆裏玩。不管大人的哀聲怨氣,我那時心裏想著這樣一直下去多好,出門就可以趟水,在大點水,是不是就可以撐小船了。那就太好了,每年都是正月裏大人才會領著去一次公園,公園中心有一個小湖,裏麵有幾條小船,我看見心裏就癢癢的,無奈我媽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一樣抓緊我的手快速離開,就是為了躲避那兩塊錢的票費。現在發大水了,水勢一直不退的話,那就應該家家戶戶配上一隻小船,這樣出行就方便了。還沒等我們幾個孩子玩夠的,幾個家長扯著嗓子喊著找了過來,包括我媽媽,她大叫危險,讓我抓緊回家。回家也不讓消停,跟著收拾物品,把家裏零零散散的重要物件收納起來,再由我爸爸踩著高腳凳,放到我家唯一幾個高處去,大衣櫃上,菜廚櫃上。我在拿電視機旁邊的一個東西時,因為長時間的下雨,屋裏返潮,我不小心碰到了插座的邊角,我的個老天爺,就在此時,一股又麻又疼的感受從手指竄到了胳膊上頭,這個感受終身難忘,以後見了插排,我就害怕。當時爸爸媽媽也做好了馬上出逃的準備,家裏的存糧煎餅卷子,媽媽說要走哪背哪,這比帶錢要好的多。爸爸像家裏的通訊員,他一會就要出去一趟打探一下消息,決定到底需要走不走。我還怪希望走的這樣可以去我姥姥家多住幾天,我就喜歡串門子。這時雨聲裏彌漫著一陣哭喊聲,爸爸媽媽聞聲就急忙趕出去了。我也不能坐以待斃,我也急忙跑了出去,原來是我們胡同裏最年長的姑奶奶在哭叫,她家住在我們的北邊地勢更窪一點,更重要的是他們家是那種很低矮的老房子。家裏進水了,老倆口用盡渾身解數也抵擋不了,無情的洪水。看來他們唯一的兒子沒來幫忙,好在雨勢漸漸變小,河水也沒那麼張狂了。整個胡同的人但凡幹得動的都帶著自己家的家夥是趕到姑奶奶家為她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