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瑉十歲於戰場上用弓箭完成首殺;十四歲開始上陣肉搏,到了十九歲,也就是他結婚的前一年,更是被選入三十萬遠征軍深入遼東,曆經無數次的大勝大敗,百死一生,是最終成功突圍那三千勇士中的一員。什麼危險的情況沒經曆過?
可此番隨李淵和李元霸一起三駕齊驅,依舊帶給他超出以往認知的新衝擊。雨後的綠野,縱馬飛馳實在是一件令人神清氣爽的事,但一想到接下來要正麵硬捍近萬人,李二公子驟感冷風蕭蕭,易水生寒。
“今日,我們李家將正式入主隴右。”馬背上的唐公躊躇滿誌。這種神情在往常謹小慎微的“李老嫗”臉上,就是十年也難得一見。
李世民知道李淵的話是對他講的,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接。假設李淵現在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李世民還能理解,可欽差老爹已經直接跨越了那個層次,完全是在考慮如何開展下一步工作了!
李世民實在是想不通他為何這麼有把握,依仗的到底是什麼?
李元霸嗎?
確實,論到絕世生猛,在李世民的記憶中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人。但,隻憑一雙巨錘就能力敵萬人?李世民苦笑了一下,這個問題不用想,沒可能。
那麼老爹是指望我能他再為他創造出一次奇跡?開玩笑,以眼前這種光明正大的方式,猛將兄弟都不行,世上無人再能。
李世民猜不透唐公的心思,完全不知道他的下一步會如何走。
十裏的路途對騎行來說,很近。
就在李世民昏昏然間,抬眼已可見那柵牆如山、軍帳如林的萬人營。綿綿密密的灰布軍帳如籠屜之中的饅頭般布滿了整片草原,柵欄之內人頭攢動。大營的正中搭有一方數丈長寬的矩形木架,架子上高高豎起一杆碗口粗的旗杆,上方飄揚著一麵繡有“元”的黑字血底大旗。
“那就是元弘嗣的帥旗吧,”李世民如是想著,不用問,此刻仍打著這麵“元”字大旗,就清楚地表明了營內諸軍的態度。
上次李世民來的時候,心思更多都是放在如何混跡逃兵裏不露出馬腳上麵,而沒能仔細四外觀察一番。現在直麵如此雄偉壯闊的陣勢,沒喝酒的自己真的沒有再闖一回的欲望了。
唐公端坐在馬鞍,胸有成竹。
而李元霸居然一副有些無聊的樣子,無精打采的,一雙巨目仿佛就快閉闔了。
李世民苦笑,此間作為唯一一個精神正常者,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在距離轅門還有近五十步遠時,自轅門內衝出十餘名騎將,其中幾人甲胄精良而華美,想來職位不低。多半是誤會唐公三人是弘化方麵來的聯絡之人,老這麼守著軍營也非長久之計,過來幾個有分量的,看看能否拉弘化方麵一起呼應舉事。
“站住,來者何人?”一小校促馬衝前幾步喝道。
“新任弘化留守,兼知隴右諸軍事,李淵。”
“什麼!”
“你說你是誰?”眾騎將驚不敢信。讓他們猜上一整天,也決猜不到心中的死敵,地位尊崇的堂堂欽差居然敢以如此的方式孤身上門,這太出乎他們的意料了!
“唐國公,李淵,李叔德。”李大人微笑著,安之若素地輕捋自己的胡須。
眾人將信將疑,但已經有人揚起馬槊準備放馬過來。管他是誰,先擒下再說。
“真是李淵!以前他在婁煩當太守的時候,我陪在元大人身邊曾見過他一次。高額、皺麵、淡須,錯不了,是他!大家並肩上,一個也別放走了!”一白麵將領凝視片刻忽然大叫,看樣子,此人在這群人中身份最高。
眾騎將當中一人突然撥轉馬頭,急返回營,剩餘的十餘騎一齊嚎叫著衝將過來。
李世民心中一歎,抽出橫刀。“這個結果想來老爹沒預料到吧?這些粗兵坯子們握慣了殺人刀,他們的思維方式可不同於手提筆杆子的文官。老爹之前應該是打算勸降他們,可是人家連講話的機會都不會給你啊。”不過,幸有李元霸也跟來,眼前最好能迅速解決了這十餘騎,否則等剛才折返回營的那騎再出來,相信後麵跟著的一定是千軍萬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