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幾天，蘊依然被辦好事的奶奶關在了家裏，做著她很久之前就開始做的事，要讀書認字，要收拾清理，要懂事。
很平常的一個午後，十月末的風總是涼涼的，蘊裹上了圍巾坐在院子裏，奶奶從屋子裏端出來一盤糕點，是再普通不過的桂花糕。
不過蘊從沒吃過，不是奶奶不喜歡她的緣故，是因為曾經她吃過一次糖，結果生了好大一場病，所以蘊便再也不能吃甜食了。
哪怕後來查出來是糖有問題，奶奶也下了準令不許吃甜食。
她覺得就是因為小孩子貪嘴才誤食了有問題的糖，蘊很聽話，隻要不讓她吃，就可以直接減少一個隱患，比時時注意著要方便的多。
奶奶隨意的將桂花糕放在蘊麵前，蘊直勾勾地盯著，卻不敢拿一塊兒，奶奶看見她這副樣子說道：“沒事，今天你可以吃。”
蘊顯然開心了不少，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塊送到嘴裏，糕點很甜很甜，惹得蘊不自覺地嚼快了許多，差點被噎到。
奶奶罕見的沒說些什麼，這讓蘊覺得很奇怪，一種不好的想法也從心底誕生了出來。
奶奶看出來了蘊的顧慮，自顧自的說道：“怕什麼，今天你整四歲了，你母親來接你，以後就不歸我管了。”
奶奶說著，依然目不斜視地看著院子門口。
母親嗎？
蘊還是暗暗期待著的，自己那從未見過的母親會是什麼樣的呢？
會喜歡自己嗎？會討厭自己嗎？
過了好一會兒，門口才出現了一個人，她靜靜地站在那裏，就那樣看著蘊，有一時的詫異和驚訝。
她又看了一會兒才出聲道：“母親，我來接她了。”
奶奶很早就看見她了，這會兒也隻是點頭讓菱虹過來：“她就是了，你帶她走吧。”
蘊聞聲抬起頭，嘴角還掛著一些糖渣。
奶奶見她一聲不吭地看淩虹，不滿的提醒道：“叫人啊。”
蘊才反應過來，懵懵的露出一個笑：“姨姨好。”
她見過很多跟奶奶有關係的族人，這個卻是她沒見過的，有些奇怪。
聽到她這麼叫，奶奶十分不高興道：“你亂叫什麼呢！有沒有規矩了，這是你母親！還不快點改口，真是養不熟！”
蘊更懵了，她重新看向菱虹，菱虹看起來有些憔悴，明明長得不錯的臉也生出了許多細紋，不知道經曆了什麼。
由於奶奶說過一直盯著別人看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所以蘊很快收回了目光，看著自己手裏的桂花糕呆呆地叫了聲：“母親好。”
一開始蘊低著頭菱虹還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她把頭抬起來了，菱虹才發現她長得和一位故人十分相像。
像到什麼地步呢？幾乎是縮小版的樣子，隻是眼睛和眉毛有些像菱虹而已。
可是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會像她呢？菱虹不明白，也不敢去想明白。
見菱虹沒吭聲，蘊便小心的又咬了一口糕點，一直到蘊把手上的桂花糕吃完，菱虹才終於回過神來：“走吧，我們...回家。”
蘊就這麼被牽了起來，或者說她是被菱虹拉著手提起來的，拽的蘊生疼。
可能是真的沒帶過孩子，菱虹的動作完全就是拎起小動物的動作。
發覺不對，菱虹才鬆了鬆力氣，把蘊牽著往外麵走。
蘊有些害怕了，菱虹像是個人販子一樣，讓小小的蘊不免有些慌張。
蘊下意識地回頭看奶奶，卻發現奶奶早就把頭偏了過去，這讓蘊更加覺得自己被賣給人販子了，恐懼也更加強烈了。
走了一段路後，菱虹不放心的再一次問道：“你...真的是我的女兒嗎？我生出來的，不是一個小怪物嗎？”
蘊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奶奶說我是。”
眼見沒有什麼話可以說的，菱虹又問：“你好像很聽母親的話。”
蘊認真地回答：“奶奶說我要聽話，不然會被別人打死的。”
這次輪到菱虹愣住了，她是知道自己的女兒不受待見的，隻是沒想到這麼不受待見，連能不能活下去都成了一個問題。
又安靜了下來，蘊思索著要不要問菱虹自己的名字，菱虹卻先開口了：“你這麼多年，母親沒有給你取名字嗎？”
蘊不假思索的回答：“沒有，奶奶說我的母親和父親會幫我取名字的，她隻是一個老人家，沒有什麼本事給我取名字的。”
菱虹有些心虛道：“有名字的，你父親給你取了，等回了家我帶你去問他好不好？”
她的語氣和哄小孩一樣，可是蘊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她根本沒有給自己取名字。
是聽別人說的，一個說什麼她都會信的別人。
但是菱虹不知道，她出於對蘊的愧疚，有意的將手上的力度放輕了些，怕弄疼了蘊，讓本來就處處受欺負的蘊回了家還要覺得沒人愛自己。
一路上景色變換，老院子和新院子之間隻有一個集市，還是為了方便老人們采購生活用品的集市，剩下的就是人為種植的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