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出租車司機很忌諱拉乘客去殯儀館,一來是因為他們認為那裏晦氣,二來是因為去殯儀館的乘客大多戴著黑紗,總之是不太吉利。過去,馬達也有這樣的忌諱,但現在,他正空著車開往殯儀館。
他是去參加周子全的追悼會。
當然,馬達並沒有受到邀請,他是在上午的時候,自己從天下證券公司的一個營業部裏打聽來的,舉行追悼會的時間是下午16點整。他看了看表,還差五分鍾,現在,他已經開到殯儀館大門口了。
周子全的追悼會是在殯儀館裏麵積最大的一個廳裏舉行的,在大廳外麵,就已經擺滿了花圈。所以,馬達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了地方,混進了參加追悼會的人群裏。來參加追悼會的人大都穿著黑色的西裝,進入大廳的時候,都會臨時戴上黑紗。但馬達卻穿著一件白色的夾克衫,進門的時候也沒有去領黑紗,他隻是躲在互不相識的人群中間混了進去。
大廳裏至少聚集了一百多人,在大廳的中央放著周子全的大幅照片,馬達混在人群中,看著那張黑色的遺像,眼前又浮現起了那晚在安息路所見的可怕一幕。他感到周子全的遺像裏那雙眼睛正在緊緊地盯著他,就象那句臨死前的話:神在看著你。
馬達的目光立刻從周子全的遺像上挪開,他不敢再看了。這個時候,他看見從幕布後麵,走出了幾個人,其中有一個穿著一身黑衣的女子,馬達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她的身上,一刻也不再放過。
竟然是她。
馬達感到自己一陣顫抖,幾乎沒有站立不穩,差點倒了下來。沒錯,就是她。在昨天半夜裏,十幾個小時以前,她還和馬達說過話,他親自把她送回到了半島花園的家裏。
此刻,她正穿著一件樣式肅穆的黑色女式西裝,素麵朝天,臂上佩著黑紗,站在大廳前麵最顯眼的地方。看起來,她是這次追悼會裏除了死人以外最重要的角色了。
馬達的腦子裏飛快地轉動著,根據目前他所知道的線索,設想著各種可能性,最後,他歸結為一點,難道她是——不容他多想,追悼會已經正式開始了。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首先發言,他自我介紹是天下證券公司的副總經理羅新城。然後無非是些禮節上的話,對周子全的意外死亡感到悲痛,對來參加追悼會的大家表示感謝。接下來,他開始敘述周子全一生的簡曆——周子全出身於一個中層幹部家庭,金融專業畢業的高材生,在十三年前進入天下證券公司工作至今,是公司的支柱雲雲。
馬達一邊聽著一邊注意著羅新城旁邊的她,她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象尊雕塑一樣站在那兒。
羅新城講完以後,又對大家說:“現在,請周子全總經理的遺孀容顏女士致答詞。”
果然是她嗎?馬達的心裏一揪。
是她,容顏。
她站到了當中,取出了一張紙,照著紙上寫的念起了給他亡夫的悼詞。
原來她叫容顏。馬達終於知道她的名字了,更重要的是,她就是周子全的妻子,既然如此,她為什麼不把那晚發生的事情告訴警方呢?馬達可以斷定,她並沒有說出來,否則警察早就來找他了。
馬達的牙齒在發抖,他看著台上這個朗讀著悼詞的漂亮寡婦,一個大大的問號打在他的心頭。
容顏的答詞寫得很漂亮,非常漂亮,具有文學的美感,頗有古時候人們哀悼親人的祭文的味道。單從字麵上來看,確實很有一番妻子痛哀亡夫的徹骨悲傷在裏麵,那詩一般唯美的語言簡直可以感人淚下。下麵那些來參加追悼會的人都被深深地吸引住了,目不轉睛地盯著朗讀悼詞的容顏,當然,也有些人是被那漂亮寡婦的美貌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