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廠街很寬很長,連街串巷,如同迷宮。

餘佑漫步走過每一間商鋪,繞過每一處拐角,不肯錯過任何一個可能有人經過的地方。

剛進來的時候,他還有閑情跟店主聊上幾句,順便問一聲:“你們這裏有叫顧雨琪的人嗎?”

得到的回複基本上都是——

“沒有。”

“應該有。”

“可能有,但我不認識。”

“有吧,咱這街上好幾萬人呢,姓啥的都有,姓顧的也不少,你往裏麵走走問問去?”

問著問著,餘佑的心反而漸漸平靜了。

事到如今,問到了又如何?

不過是見上一麵,說上幾句話,然後各奔東西。

顧雨琪應該已經是馬來西國籍的華人了吧,她下了那麼大的決心選擇離開,並且這一年來,一個電話都沒有再給自己打過,楚相生那邊更是沒有。

就連她媽媽晏紅,現在也不與楚相生聯係了。

這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國內的一切人和事斷絕關係啊。

果然柔情似水的女人狠起心來,讓男人自愧不如。

既然如此,自己還在希冀什麼,還在追尋什麼?

雲澄為什麼不願意跟來,餘佑不是不清楚。

那丫頭在給他留時間,留空間去了結遺憾。

或許這次馬來西之行,是餘佑往後餘生距離顧雨琪最近的一次了。

如果能夠偶遇,那是緣分。

遇不到,也沒必要再強求了吧。

畢竟前世今生已不同,顧雨琪也有重選人生的權利,而餘佑,最好是做個不知情的知情者,陪她把這場戲演下去。

突然,餘佑的腳步頓住了。

他正路過一家音像店。

店裏放的歌,是雲澄第二張專輯裏的《春庭雪》,就像戴妮說的一樣,音質保真,一聽就是正版。

餘佑忍不住進了店。

天色已近晚,又逢大年關,店裏人不多。

店老板邋裏邋遢,衣著隨性,三十歲不到。

餘佑獨自逛了一圈兒後來到他麵前。

“老板,你播放的這張專輯擺在哪兒了?我怎麼沒看到?”

“哦,這是橙子新生剛發布的新專輯,得從中國大陸那邊運過來,還沒到貨呢,我這拿的是樣碟,先讓自己過過癮嘛。你要是聽中了,可以預訂,最遲年後破五差不多就到了。”

“不用了,謝謝。”

餘佑本就是隨口一問,並沒有什麼目的。

他正準備轉身離開時,突然心中一動,回頭問道:“老板,我想跟你打聽個人。”

“打聽誰?是咱池廠街上的人嗎?外麵的我可不認識幾個,街上的倒是能認個五六成。”

“不一定是這條街上的,但也是從國內遷過來的華人,我就是瞎貓亂撞唄,能問到最好,問不到就算了。”

餘佑表現的很佛性,店老板也好說話,大手一揮,道:“好,你問吧,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是男是女?”

“女的,十九歲,她叫……”

叮鈴鈴。

餘佑的手機突然響了,是雲澄打來的。

身處陌生之地,餘佑生怕雲澄出現什麼意外,不敢耽擱,立刻接通了電話。

“不好意思,我先……喂,小橙子,怎麼了?”

“柚柚,你快過來救救我,我感覺自己好像被跟蹤了!”

電話那頭的雲澄氣喘籲籲,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餘佑大驚失色。

“你離開酒店了?你在哪兒?跟蹤你的是什麼人?”

“我餓醒了嘛,就想著下來買點兒零食先填填肚子,誰知道走著走著就走遠了,我還沒戴口罩圍巾,跟蹤我的那個人好像是認出我來了,他之前還專門跑過來問我是不是橙子新生,我沒敢承認,誰知道他就偷偷跟著我了。”

“你現在離酒店有多遠?”

“還有幾百米吧,我跑他也跑,我停他也停,我都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柚柚你快回來吧,嗚嗚嗚……我怕!”

雲澄終於憋不住哭了起來。

“你別怕,電話也不要掛,繼續往酒店方向走,到了酒店大廳,不要上樓,就在前台等我,我馬上回來!”

餘佑說完,再也顧不上其他,抬腿就往音像店外跑。

被放了鴿子的店老板還有點懵,自言自語地搖頭道:“咋還被人跟蹤了呢?隆市的治安啥時候變得這麼差了?唉,但願不要像雨琪一樣,碰上個仇華的極端分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