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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其實是一個愛笑的人。

可那三個月裏,她似乎把這輩子所有的眼淚都流光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一群人,穿著白大褂,帶著白口罩,手裏拿著不是手術刀就是電鋸這類恐怖的東西,走來走去。像一組晃動的鏡頭,光影班駁,腳步錯亂。她像在看科幻片一樣不真實。

對待試探神智是否清醒的簡單問話,她微眯著眼不應聲,謹慎小心地觀察著環境,謀劃著逃跑的路線。可當問她話的人拿起電鋸,輕描淡寫地說出要鋸開她頭蓋骨進行“例行檢查”時,她才驚覺自己他媽的到了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啊?!

電鋸刀片一高速旋轉起來,就像切斷了她所有對自身安全的樂觀猜測。拿著電鋸的人在對著她笑,口氣像是在哄騙一個不諳世事的傻子:“我就打開你的頭,看一看,很快的,不要亂動……”

桃子見他越走越近,戴著白色手套的手就要抓住她,頓時大聲尖叫。綿長而淒慘的叫聲,帶著絕望和無助的顫音,她甚至都有點不相信那麼聲嘶力竭的喊叫竟然是自己發出來的。

藥物作用在她的身上其實已經褪去了很多,把對方嚇愣之後,她猛地抬手反抓住對方的手,用力猛拉,一甩!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實驗員措手不及。他隻是想盡快收集到關於人造惡魔果實的資料,可卻從沒想過要正麵與突然醒來並暴走的試驗樣本母體打交道。他大喊大叫,試圖獲得救援。

桃子也沒有傷害他的意思,隻是借力給他一個過肩摔後,便翻身滾下床,朝門口跑去。下床的瞬間,她才發現自己並沒有穿著原來那一件粉色長裙。拉開門把手時,透過光潔如鏡的金屬大門,她看到了現在的自己——

沒有血色的一張臉,白得像鬼一樣。嘴唇幹裂泛白,眼睛深陷進眼眶。柔順的黑發失去了光澤,但發絲比記憶中要長,難道自己昏迷了很久?穿著白色的病人服,鬆垮垮的,沒有扣子,使用繩子打活結連起來。仿佛輕輕一拉,就能讓她□□。

這是,又穿了?還是……不管了!

桃子赤著腳跑出去。

她跑得是那樣急,甚至沒有發現連進入都要打卡的金屬大門為何為她留下縫隙;之前明明全天候在她身邊監視照料的醫護人員們此時怎麼會隻有一個?她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上帶著的海樓石手鐲,更沒有注意到這一路奔跑,竟然會出現她迫不得已要使用蠻力去踹而且真的能踹開的鋼鐵防火門……

跑,拚命跑!終於在狂奔得體力馬上要透支的時候,在某個轉角出現了人影。白色藍邊的服裝,淡藍色立整的領帶……是海軍!!

“救,我……”那是溺水的人最後抱住一塊浮木,沙漠裏的迷途者終於找到綠洲的心情,桃子蹣跚地走向他,伸出的手就要抓住活下去的希望。

“喲嗬嗬嗬嗬嗬~~~你說什麼?”那人問。

“救,救救,我……”

桃子隻是覺得喉嚨發啞,激烈地狂奔讓她說不出連貫的話語。但她想活下去的信念絲毫沒有因此而減弱。

那雙明亮的眼睛裏寫滿的都是她求生的掙紮。

盯著那雙眼的人突然伸出鋼鐵製成的雙手,緊緊抓住了桃子的肩膀:“喲嗬嗬嗬嗬嗬~~~想逃嗎?這可不行哦,你吃了我們海軍的人造惡魔果實,研究你所擁有的能力才是我們要堅持的正義~~喲嗬嗬嗬嗬嗬~~”

“放、放——開!”桃子尖叫著,借著最後一個字的發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推。可是對方紋絲不動,那張幾乎隱藏在鋼鐵之後的臉獰笑得有些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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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貝塔看到麵色慘白的桃子時,隻是覺得猶如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甚至連靈魂都在顫栗。這就是尤斯塔斯?基德那個家夥的夥伴,一個弱小脆弱的女孩,可是對那個家夥而言卻珍貴如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