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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龍離開後,天空怪誕的景象也似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抹去。嘩啦啦啦的暴雨漸漸轉小,轉停。當後山湖邊小屋出現時,天空已經收住了水,隻是看上去沉甸甸裹滿水的雲還停留在頭頂之上。
水珠順著脈絡繁複的枝葉滾落,泥土的芬香似乎比任何時候都要重上幾分。偶爾還能聽到幾聲飛鳥的啼叫,但偌大的島嶼上人跡寥寥,些許來自自然界的聲響隻會讓氛圍更加靜謐。
“索隆大人……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怪我的,嗯,就這樣定了吧。”趴在某人背上的桃子嘟著嘴說。
負重行走的索隆擰眉答:“‘你知道我一定不會’?那你還真是‘了解’我啊。”
“不是我了解你,是你了解我,你是知道我的為人的,如果我想耍賴你又能怎麼著呢?”桃子壞笑起來。
索隆眉頭擰得更深:“出於了解你的為人,現在我非常懷疑你假摔……”
讓我們稍微把時間撥回前二十分鍾。
雙手合十怯弱求原諒的桃子本是與索隆並肩而行的,可是沒走幾步,也不知道是左腳絆倒了右腳還是自己踩到自己,平地摔了一個跟頭。
看著原本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摔成四腳朝天滿身泥,索隆再鐵石心腸也沒辦法繼續責怪下去,自覺弓下腰要求桃子自己爬上背。結結實實摔進腐葉爛泥裏的桃子滿臉通紅正要發作,可抬頭看到索隆的行為後,一刹那的憤恨糾結全轉變為難堪羞澀,強忍著心裏尖叫的“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糟糕了!”,默默依言行事。
桃子的羞憤久久不能平複,一想到剛才自己摔倒的那幕,忍不住又嚎了一聲把臉埋進了索隆結實的後背中。
無言以對,無顏以對!桃子都不敢去回憶細數這是第幾次在這個男人麵前丟臉了。
從最早的最早開始,從她穿越到這個世界的開始,就是他撈起了被海浪推上小島的一身狼狽的她。後來一起出海,城市孩子的她哪裏遭遇過那麼生猛的大自然?無論是看到長著利齒的活魚還是碰上海浪怒嚎的暴風雨,一向自命不凡的她也隻有驚叫連連的份。也多虧了他不動聲色地給予幫助,她才能四肢完整心智正常地活到今天。也多虧了他不像前輩子遇到的大多數人那樣看到她行差踏錯一點就揪著不放或者趁機恥笑,這個男人雖然有時會毒舌,但在她需要他絕對支持的時候,他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
……不,有時候支持過頭了也會讓她小小的困擾一下,比如他為她睜著眼睛說瞎話地攬下肚子咕咕叫的惡名的時候。
嗷嗷——朱桃子,你真是夠了,越糾結越想起更多丟臉的事情!
索隆像是能讀懂背後的她的那點小心思,並不點破,隻是背著她一步一步地走,走在泥爛不堪的道路,走在滿目繁綠的深林。
直到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故作輕鬆地開啟某個話題……
而此刻,好不容易緩和的氣氛驟然變得劍拔弩張。索隆隻覺得背後這個女孩瞬間變成了發怒的豪豬——當然這個比喻索隆從來沒有讓桃子知道——毫無預警地大叫起來:“什麼假摔——?!索隆你這個三刀流笨蛋!誰會自己摔個四仰八叉的啊!”
“即使在‘笨蛋’前麵加個‘三刀流’也不能起到加重程度的修飾作用。”索隆抽了抽嘴角。
桃子羞憤不已地連連撓著他的背:“不許再提我摔倒的事情!對誰都不可以再提!最高機密!哪怕睡覺說夢話或者別人嚴刑逼供也不許再說我摔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