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容月自打變為妖後,除卻白天明葵喂給他的幾個野果,他已經很久沒進過食了。
這會他看著手上秦淮生塞給他的番薯,再抬起頭來時,又見麵前兩人正言笑晏晏著,不知怎麼,他突然忍不住得咳了幾聲。
如今是蛇冬眠的時候,加之他的身子本就還虛弱不堪,這會又猛咳起來,月光照耀下,脖子上黑色鱗紋愈顯。
下山後,明葵為他買了件衣領稍微高些的黑色長衫,可也隻是堪堪遮住,注意到明葵兩人投過來的視線,許容月便知道那蛇鱗又出來了,他下意識的偏過頭去。
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靜滯、難堪。覺察到這些的明葵趕緊收回了視線,將他手上的番薯接了過去,幫他剝去了一半的番薯皮。
“趁熱吃才好吃,再不吃就冷了。”明葵將剝好的番薯重新放回他手上,“我是在想,你長的真好看,就算多了點胎記又如何呢?”
“還是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啊。”說罷,她咬了口手裏的番薯,重新抬起頭望著許容月笑起來。
嘭——
星星點點的煙花又驀然綻放,從少女的身後、四周以及眸眼裏。
刹那,時光仿佛穿梭了好多年,許容月也記了好多年。
放完河燈,明葵又帶著兩個人去吃街角的熱餛飩。見明葵一口一個,湯碗裏很快見底,許容月便要分她幾個,秦淮生擺了擺手,直接叫老板再上一碗。
吃完餛飩,三人找了個客棧過夜。
又是秦淮生請客,他大氣的開口,要了三間上等房。
但因為禹城有家有錢商戶最近要辦喜事,四麵八方來的賓客多,是以現在雖然有空房間,所以彼此卻隔得較遠。
許容月和秦淮生的房間離得近一些,但中間也隔了好幾個房間,而明葵則一個人住在最西邊的房間。
夜晚,明葵睡不著,倚在窗台上數星星。
她疊了一隻傳話的千紙鶴,然後給小五師兄送去了。
望著那逐漸消失在夜空裏的紙鶴,她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小時候她愛哭,小五師兄便疊紙鶴哄她,她想念那素未蒙麵的遺棄了她的父母,小五師兄便教她,用紙鶴傳遞去她的想念。
而從小五師兄下山至今,他們也大概快有一年沒見了。
靜謐的暗色大街上走過一位白衣男子,如墨的長發披在身後,腰上掛著一隻灰色的酒壺,便顯得和他這通身的溫柔氣質不太符合。
在他走過的身後,留有一條長長的、淡淡的水漬。
明葵默念口訣,指腹在眼皮上抹過,很快便開了天眼。
——這是一條、失去了魚鱗的魚妖。
料想那酒壺裏裝的也不是酒、而是水了。
或許是覺察到樓上明葵的目光,走過客棧門前的區域,他忽而回頭往樓上看了一眼,明葵來不及收回視線,便瞧見他暗色的眸,和虛白的唇,還有那疲憊的麵容。
明葵不由想起了初見許容月,那時他也是一身落魄白衣,如今他為遮掩那脖子上的黑色蛇鱗,已不再穿白,終日一身深黑。有時稍稍走神一些,便顯得麵容略冷,給人不好親近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