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終是舍不得蘇少爺,於是又用著從前的湯藥將他吊了好久。她每日伏在他的床頭,瞧他那痛苦的樣子,心中亦是心疼的打緊。
但這藥物終是有盡頭的,蘇家走投無路,這天竟是請來了一位老道士。
他說,蘇少爺之所以比常人體弱,是因他缺了一魂一魄。然奇怪的是,若放在常人身上,多半也隻是癡傻一些而已,而他與旁人不同,大抵是多了些別的因緣際遇。
二老大喜,以為終於有救,哪知老道士接下來卻又繼續道,已經這麼多年了,找尋魂魄困難,而蘇少爺亦時日無多,恐怕撐不到那時候。說完這些話後,他又敷衍的寬慰了下二老說,一切皆有緣由因果,放平常心些,便離開了。
二老自然聽不進去,隻覺得自己是上當受騙了,特別是蘇母,心裏頭似乎有什麼咣當一墜,整個人便徹底暈昏過去了。
趁著蘇家陷入混亂,道士悄然離開,她也急忙追上。
“你跟著我做什麼,不怕我收了你?”他不耐煩的捋了捋胡子。
“求您救他。”
“你還是顧顧你自己吧。”他嗤笑了聲,“區區一副白骨,本是不該存活在這世上的。”
“……”她愣了,眼神中透露著不可置信,隨後便見老道士結了個印,在她麵前這麼一揮。
當她低下頭來時,便見一雙白色的手骨映入眼簾,再往下,便是一副白色的骨架。
老道士沒收她,而她在禹城的大街上,失神地遊蕩了兩天後,她最終還是回了清葉。
當她回到清葉庵下的河溪旁時,阿珩正一如平時那般的坐在河溪旁發著呆。涼色的月光落下,他半泡在河溪裏的半尾也似反射著粼粼波光的水麵漣漪般好看。但其實若你走近細細看,便會發現那魚尾上竟是沒有鱗片的,而那些好看的粼粼波光,不過是還未幹透的水漬罷了。
“你回來了。”許是聽得身後她的動靜,阿珩下意識的收隱了尾巴,但卻還是沒向她投來任何視線。
“你的尾巴?”
“這便是我為什麼從不離開清葉的原因,因為我根本離不開。”說罷,阿珩變化出一雙人腿,起身向她走來。
“你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見她如今樣貌,他先是冷吸了口氣,才緩緩道。
“我究竟……是什麼呢?”
“是怨骨。”阿珩歎了口氣,終究還是一字一句緩緩道來了。
原來阿珩的魚尾竟是拜她所賜。
幼年的她性格頑劣,受不得清葉庵整日的清淡小食,偷溜下了山捕魚吃。阿珩的運氣不太好,一下被她抓捕住,要拿來烤了吃,而彼時他已快化成人形。
幸好她偷溜下山的事,被師太發現。已被刮去半尾魚鱗的阿珩,被師太放生回了清葉溪。
由於失去魚鱗,即便後來阿珩化為了人形,卻始終不能離水太久。於是他從有自己意識起便一直想去更遠的地方看看的心願,最終也被她徹底摧毀。以至於後來好幾次,她從清葉溪旁路過,阿珩都想拉了她入水,好報複她一番。但思量再三,卻終究狠不下心,亦鼓不足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