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兩條眉毛之間驀地皺起一道小山丘，一番沉默思量後，他突然開口道：“這五兩酬金，我已用不上，便當作是給你護送她去塢城的酬金吧。”
那頭應聲很快，說了句好後，便忽見他手裏的懸賞單嘭地一聲從他手裏抽出，一縷青煙自他眼前飄過，再度恢複清明時，便見那懸浮在半空中的白紙黑字已變成一道黃符。
他的眉頭一抖，下意識朝那角落裏望去，剛才還盤腿坐在地上的紅衣少女不知何時早已起身，手上快速地捏訣起勢，他眼睜睜看著那張黃符越變越大，眼睜睜看著頭上沾著一根枯黃稻草的紅衣少女提步朝自己步步走近。
少女的手在空中輕輕劃了一劃，那張黃符便朝著他飛速打來，將他牢牢的包裹在其間。
他用力往外推拉著，撕扯著，但黃符依然屹立不倒。
“你雖是忘了，但我來告訴你。”黃符外的紅衣少女擰眉念訣，恍若神明。
“那女鬼雖是侵擾著過客行人，但至今仍未真切的害到任意一人性命，而你的眉宇之間聚著一團散不去的黑氣，是以——”
“為惡鬼。”
躺在地上的姬雪微微翻了個身，醒著的三人聽見她的夢中囈語。
本還在掙紮的男鬼似乎怕吵醒她，立即歇了聲。
他沒反駁明葵說他是惡鬼的那句話。
那張巨大的黃符在此刻也撕裂，變成一張張小小的黃符紙，他沉默的立在這圍符紙陣裏，眼神漆黑如墨，好半天，他才開口說道：“你答應我了，要做到。”
明葵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哪件事，但他不知道的是，她給姬雪施了一道符咒，所以姬雪其實並不會醒。
明葵點了點頭：“我不會食言。”
天光悠轉，下了一夜的雨也總算停了。
門外的地皮潮濕，低窪、不平坦處也累積了不少雨水。早晨練習的秦淮生這會打濕弄髒了鞋，正在廟裏換鞋。
自幾人約定要一起去塢城後，姬雪的話也多了些。
但除卻明葵，昨晚那個黑衣男子興致依舊不高，隻偶爾附和明葵幾句，並不理會她。姬雪注意到他手腕處綁著的那根紅色發帶，似乎和麵前少女頭發上的那根是一樣的。
她頓時了然，於是又同情般似的望了屋裏找鞋的藍衣公子一眼。
恰巧這時屋裏也傳來一句話，那藍衣公子喚了明葵一聲，道：“明葵，你幫我看看搭哪雙鞋子好看些？”
明葵應了聲，可是屁股也沒挪一下：“你穿哪雙都好看。”
“真可憐。”姬雪在心裏感歎道。
四個人，明葵自是不好禦劍，於是打算去城裏租一輛馬車，她叫幾人在這等著，但秦淮生卻拍了拍腰上的錢袋，要和她一起去。
這明葵怎能不同意，當下便讓許容月和姬雪在此地等著，然後和秦淮生禦劍出發了。
直到此時，姬雪才真正信了明葵昨日的話，她果真是除妖師，看來以後的雨水確實不能隨便再喝了。
視線落在早晨開始變站在門口的許容月身上，這人隻有在麵對明葵時才一副溫和模樣，其他時候都很冷淡，所以姬雪沒有旁的話要同他講，且她想，這人估計是為明葵和秦公子兩人獨處吃味。兩人就這樣在門口坐著，一直到明葵和秦淮生回來，許容月的麵上才帶上淺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