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翔有女名玲瓏,心有七竅惑眾生。
金抱春和衣坐在床沿,疼痛得一片空白的腦中突然掠過這樣一句流言,狹長的鳳眸緩緩掃過窩在他的床角瑟縮不已的嬌豔女子,劇痛之下他仍是冷笑出來。
玉玲瓏,鳳翔第一美女玉玲瓏……真是令他刮目相看啊……
小閣中桌案上的茶碗早已被他傾翻,地上積了水漬,而紫檀木桌的右腳處仍散落著星星點點的白色粉末,想必是這女子緊張之餘抖了手……這麼明顯的設計,他居然也會著了她的道!
男人玉琢似的手掌用力握緊,眼底的憤怒直要燒出眼眶外,想把這座納春園付之一炬。驀地垂下眼瞼,他收斂起所有情緒,慢騰騰地套上了外衫。
玉玲瓏這女人他曾專門派遣唐覺乖去調查過,這樣一個溫吞怯懦、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草包美女,他從未放在眼裏,隻是他沒有想到,為了能夠坐上金府孫媳的寶座,她居然會使出這麼下三濫的手段。秦妙盈,這是你引薦來的朋友,我賣你的人情接見她,你卻賣我的人來賺錢……
“我知道姑娘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不過……”金抱春的視線掠過猶自抱膝發抖的女人,腳步虛浮地邁向藤椅,他一坐定,全身上下立即被冷汗浸透,椎心般的痛楚令他險些昏厥,動了動手指,他勉強著集中所有注意力在對麵的女人身上。
“我不會娶你。我的妻子,是要由老太君來定的。話已至此,姑娘請隨意,秦妙盈在菏風亭等著你,如果有興趣的話,你們可以四處遊覽,恕抱春不送了。”
嬌柔女子沒有動,隻是向內側挪了挪身子,低著頭囁嚅著嘴唇:“對不起……不過,我不可以走……”
金抱春聞言慢慢回首,俊瞳中閃過一抹了然,明知故問:“姑娘想如何?”
隱藏在床角的人終於抬起了怯怯的杏眼,但一接觸到男人冷冽的眼神,她立即移開了目光,盯著自己的裸足低聲說道:“我必須贏得這次金府選媳……我爹他對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我不能讓他失望,雖然別人都說玉玲瓏聰慧無比,但是……我很笨的……我一定贏不了……所以、所以——”
“所以你在我茶裏下‘合歡散’?”金抱春複又坐回藤椅,冷眼看著女人不安的表情。
女子臉色紅透,咬著下唇辯解著:“人人皆知抱春公子風流成性,我的相貌總比得過那些名伶佳妓……公子,並不吃虧!”
金抱春瞥了一眼窗外的月影,心中盤算著藥效過去的時間,居然還有一個時辰,毒藥加上媚藥,再熬下去他會死也不一定……
膽小女子想了又想,終於鼓足勇氣說出自己的計劃:“我會叫來人作人證的,鬧到老太君那裏她一定會為我做主的……”
金抱春鳳眼一眯,輕輕彎起了唇角。
真難以相信,這女人居然蠢到了這種地步……
“玉玲瓏,這裏是金府,這裏是納春園,你認為我會讓任何人看見這汙穢的一幕麼?我的暗衛早已在我出事時將園子裏的人清了個精光,即使現在你叫人來也不會有人理你,沒有人證,老太君會信你?再說,這種家醜,她藏還嫌不夠呢!你,未免太異想天開了吧?”
床上的女人一下子僵硬了手腳,臉色慘白地盯著麵前隻著素衫的清雅男子,整個人傻住了。她抖著唇哀鳴一聲,抓住錦被遮掩著身子,爬下床來死死抱住男子的右腿,哭道:“公子,我承認自己資質駑鈍,難以合乎金氏標準,但是,貞潔已失……我爹一旦知曉,他會、會……”她渾身抖了抖,不敢再想後果,隻是哭得越發厲害。
金抱春渾身一顫,疼痛從右腿一直蔓延至全身,他差點控製不住一腳踢開這笨女人。藥性折磨著他的神經,他眼前一片模糊,隻能發出一聲微弱的喊聲。
身著藍衣的冷峻男子推門而入,恭恭敬敬地立在金抱春一旁,冷眼一抬,發覺他家公子已經疼到神智幾乎渙散,於是立即扶住他向隔壁行去。
屋內不停傳出女人絕望而羞恥的哭泣聲,唐覺乖緊蹙著劍眉,邊走邊為自己的耳朵堵上了棉塞。
對公子投懷送抱的女人他見多了,就是沒見過蠢成這樣的!
金抱春的身體忽冷忽熱,唐覺乖思索片刻,閉了眼冒死提議:“公子,藥的餘興很烈……我還是去倚紅樓請姑娘來——”
話說了半截,他立即被金抱春詭笑的臉嚇出一身冷汗。“……公子,我隻是提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