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停到了醫院門口。
朱尋揉了揉惺忪的眼,開口有些沙啞:“哥哥,不回家嗎?”
“你這樣回去,還讓不讓媽媽活了?”
想到舅媽,朱尋有些愧疚。
秦風打開車窗又點燃一支煙:“媽媽送你的畫架呢?”
朱尋低著頭看向熟睡的徐登鳳,下意識地握拳鬆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可秦風明顯有的是耐心。
“拿著畫架……不方便拿別的東西。”聲音很小像是從喉嚨擠出來的,朱尋當然記得當初是怎麼信誓旦旦地向舅媽保證,人在畫架在。
那不僅是舅媽送他的畢業禮物,也是舅媽對他的期許和愛。
秦風眯眼看向後視鏡裏那個昏睡的女孩:“所以,為了她你就放棄了理想?”也放棄了家人。
這女孩有什麼魔力?
朱尋沒說話,秦風也沒繼續。他下車徑直奔向醫院,等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不少藥還有輸液的葡萄糖。
“她怎麼回事?懷孕流產?還是賣血?”
朱尋嚇得趕緊擺手:“沒有!我們是純潔的戀愛關係,她不是那種女孩!”他這才後知後覺火車大媽一直說的賣血是什麼意思,“也沒有賣血!是獻血!”
秦風被那句純潔的戀愛關係逗得發笑,仿佛看見弟弟成了得道高僧在對自己說阿彌陀佛。
行吧,他關上車門。
朱尋也沒了塗藥的心思。
等到家樓下,也早上七點多鍾了。
姚美華正在喝茶看報,大門被敲響。她頭都沒抬。
保姆趕緊擦了把手開門:“大早上的這是……哎呀?小少爺回來啦!”
姚美華手一抖,趕緊放下報紙,眼裏都是期盼哪還有剛剛的淡定自若?她衝向門口。
“小尋……瘦了。”姚美華抱著朱尋心疼地撫摸他的頭,這才看到後麵抱著徐登鳳的秦風。
這才半天沒見,自家兒子怎麼抱著個女人,再看了眼狼狽的朱尋,她心裏立刻明鏡一樣:“快進來。”
從徐登鳳被抱進房間輸上液到朱尋洗完澡擦藥,一家人什麼都沒問也沒說。
朱尋的心思全都在徐登鳳身上,等著她醒過來。
回家的喜悅被衝淡,氣氛一落千丈。
姚美華看了眼秦風:“事情都處理了?”
秦風點頭:“取證差不多了,等會我就去趟隊裏。”
“嗯,事情過去了。小尋單純,以後還是少讓他出去接觸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秦風眼神閃了閃,沒說話。
火車站那一鬧明顯傷了元氣,徐登鳳還沒醒,朱尋痛恨自己的不自量力,這種無能化成更深的愧疚。
書本上的道理,沒有辦法保護他珍視的人。
學藝術真的有用嗎?
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徐登鳳終於醒了。
在朱尋絮絮叨叨的解釋裏,她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抬頭看向天花板和整個房間。
這是朱尋生長的地方。
這個房間見證了朱尋從少年到青年的成長軌跡,充滿他的足跡和創作靈感。
房間的窗簾輕輕搖曳,微風吹拂著,透過窗戶灑進來的陽光灑在木地板上,形成斑駁鮮明的光影。一張楠木大書桌靠著窗戶,上麵放著畫具,調色板,還有一本厚重的藝術書籍。桌麵上還散落著一些繪畫紙和雕塑本。
牆上掛著一些攝影作品,每張照片都捕捉到了上海城市風貌和真實的街頭生活,還有一些他的旅行照片,上麵手寫記錄著他在不同地方的經曆和感受。
牆邊的書架上擺滿了各種藝術書籍,繪畫、雕塑、攝影、設計等各個方麵的書籍應有盡有,書籍和畫冊的封麵介紹了不同的藝術流派和技法。
牆角有個稍小的寫字台,上麵擺著一台老式收音機和一些手工品。
很鮮活,跳動著一個青年的夢想。
徐登鳳看向朱尋,胡子沒了,長頭發看起來不僅不邋遢還增添了幾分柔和。穿得幹淨,衣服的料子一看就很好,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蒙塵的珍珠見了天日發著光。
徐登鳳撇開眼。
借著上廁所的名義坐在馬桶上發呆,這個馬桶她都不會用,坐了半天也沒克服心理那一關,膀胱快炸了也尿不出來,坐著怎麼上廁所?
虛掩的門被猛地拉開,四目相對,空氣安靜了兩秒鍾,門瞬間被狠狠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