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尋抱著孩子看著她,想安慰卻不知道說什麼,他走上前。
徐登鳳伸手抱住他:“剛和你分開那段時間,我過得還不如過街老鼠,是亞男,幫我從那棟樓裏解脫,她還那麼年輕,連一場正兒八經的戀愛都還沒談過。我常和她說我們的好日子才剛開始,我也不知道生命的最後她有沒有過上想要的好日子。這幾天我滿腦子都是從前和早知道,早知道我就應該讓她養好身體,早知道這非典那麼凶,我就應該照顧她對她好一點而不是把她一個人丟在醫院。早知道,我就不該帶她踏上這條路……”
朱尋撫摸著她的頭,思緒也回到了從前,他們不是再續前緣,他一直愛著她,他從內心深處感謝王亞男這位朋友。
“她沒有遺憾也沒有怨恨,她在生命的最後得到了內心的平靜和充盈。這是你帶給她的。”
她抬頭:“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生命的意義,我想不出來。錢越賺越多我卻更加沒辦法回頭,身邊人一個個地離開我,我每天一閉眼都是下一步的計劃安排,可能出現的危機和焦慮,你也很久沒笑了。”
朱尋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
她撫摸著他的臉,目光變得堅定:“回揚州吧。”
朱尋愣住:“不行……你熱愛這個,如果讓你不去追尋你的事業,和折斷鳥的翅膀有什麼區別?”
她累了,為勾心鬥角為那些名利角逐還為不確定的未來。朱尋為她又何止折斷了一次翅膀呢?她想學著珍惜眼前人。
“在揚州也能幹,錢夠用就行,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的。”
朱尋看到她眼底的決絕和釋然,不開心是假的,他有些興奮地抱著她,他的夢想很小,小到她能在床上睡個好覺,小到她不要再那麼累就夠了。
徐登鳳開始為離開悄悄做準備。
雖然非典被控製住,可籠罩著的恐懼還在,經濟複蘇並不明顯,可這時建華來了一筆大訂單,是日本的客戶。
建華是首次和日本客戶合作,對於日本人他們有種天然的敵視,其實並不太想合作,銷售部覺得徐總一定也這樣想,可徐總不僅同意了麵談還要帶客戶在中國遊玩。
這個消息算是夠讓人大跌眼鏡,難道那些愛國都是惺惺作態,也是,一個商人最看重的肯定是利益,扯什麼情懷呢?
阪田鬆郎一行人很快就答應了徐登鳳的邀請,對於建華他們是帶著訂單來的,所以顯得有些高傲。
他們之間的溝通交流全靠翻譯王顯,王顯翻譯得一肚子氣。
“徐總,小日本傲得要死說是沒特色的地方不去,危險的地方也不去。他們就覺得這麼大筆訂單,咱們肯定會討好他們,真晦氣。”
徐登鳳看了他一眼:“你就這麼翻譯?你確定他們一點中文都聽不懂。”
王顯心虛地看了眼他們:“聽不懂吧。”
日本人發來詢問的目光。
徐登鳳說:“你和他們說,我這次帶他們去個好地方,是上了好多次報紙的旅遊景點,很有特色,山清水秀一點也不危險。不過不在上海,在我的老家。”
王顯如實地翻譯,那群日本人嗨嗨嗨的點頭。
他們包了一輛車從上海開往南京,一路上日本人都顯得很興奮,小聲說著什麼,看著窗外的風景還會討論幾句。
王顯在徐登鳳耳邊實時翻譯,徐登鳳瞪了他一眼:“沒必要什麼廢話都跟我說。”
“徐總,我這不是害怕他們有什麼暗號藏在話裏嗎?”
“少看點諜戰片。”
“好嘞。”王顯做了個閉嘴的動作,可沒一會兒他又忍不住了,“你說小日本知道自己要去的是哪兒嗎?”
“我很好奇,你那麼討厭日本人為什麼要學日語做翻譯?難道是為了方便看諜戰片?”
王顯這個人挺沒心沒肺的,聽到這個話也不生氣:“哪是我要學啊,是我媽非要我學,她因為機緣巧合進了日企工作,覺得福利待遇什麼的都很好,我就踏上了一條不歸路,本來是在日企上班的,但環境真的太壓抑了,你都不知道見到誰我都要彎腰鞠躬私密馬賽,每天都和漢奸一樣,賺的都是沒良心的窩囊費,給我再多錢我也不想幹了,現在偶爾接一接翻譯的活也還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