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找了個攤位坐下,要了一碗白玉豆腐腦,上麵澆了一圈蔥花,再要了一碟脆花生,三塊薄荷糕。攤主是個白發蒼蒼的大娘,將東西端上桌後,盯著花嫻直看。花嫻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直接問道:“大娘,你這樣看我,我都吃不下東西了。”大娘說:“閨女,你長得真俊啊,俺還沒見過比你更好看的人哩。”花嫻咯咯直笑,險些沒把手上端著的碗打翻了。大娘卻語重心長地說:“閨女你得當心,模樣太俊了,人家的眼珠都看著哪。”
不用看,花嫻就知道數不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些是遊移不定的,有些是直勾勾的,有些是火辣辣的。以她清麗脫俗的形象,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引得眾人矚目,她早就習慣了這一點。在她沉靜自若的態度中,自有一種令人不敢靠近的攝人氣度,仿佛這是一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花嫻將糕點掰開,蘸著豆腐腦吃,一邊吃著,一邊心裏尋思:原以為東海沒有人認識我,招搖過市也不怕。可眼下火麟密衛來了,隨便找人一打聽,問有沒有見過仙女一樣的人兒,就能知道在哪兒見過我。看來,以後得把麵具戴上了……吃罷點心,她推桌而起,發現身邊已圍了一圈人,都在交頭接耳地窺探她,議論她。她也不生氣,對大夥兒含笑而視,往對麵擂台而去。眾人不由自主分開兩邊,為她讓出一條通路來。
花嫻徑直到了擂台下,立在最前麵。有個富家公子,原本霸占著一張太師椅,扭脖兒看到花嫻,立馬蹦起來,殷勤著將椅子端上前。花嫻也不客氣,對他頷首示意,便端坐下來。這公子哥兒就站在她身後,像個伺候的小廝,臉上卻樂得開了花。
不知哪裏來的一條白毛大犬,昂首闊步正走著,行至花嫻麵前,歪臉打量了一眼,驀然露出一個笑容,長長伸出舌頭來。它躍到花嫻跟前,趴在腳底下,用腦袋蹭著花嫻的小腿,發出輕輕的嗚聲。花嫻俯下身子,輕輕撫摸大狗背上柔軟發亮的白毛。大狗滿心歡喜,尾巴在地上撲騰著,搖來擺去。
遠處傳來一聲呼喚,聽到“哮天犬”三個字,大狗聳動了一下,弓起背,望著聲音來處汪了兩聲。跑來一名少年人,看到哮天犬邊上的花嫻,不禁呆住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哮天犬卡拉又汪了兩聲,赫連天還沒有醒悟過來。卡拉扭過臉,看著花嫻,心裏說:唉,真是絕世美女,別說這小子,連我一條狗都迷上你了!
花嫻習慣了男人在她麵前的一係列古怪舉止,並不以為意,主動對赫連天說道:“這位公子,它是你家的狗麼?養得真是好看!”
赫連天點了點頭。生平頭一回聽到有人稱他為“公子”,他有些不知所措。
當然這是花嫻的客套話。但是還有一個原因,卻不足為外人道。原來花嫻第一眼見到赫連天,心頭便似受了一記衝撞,加速跳躍起來。她也不明白是何原因。這少年人生得並不英俊,然而英氣勃勃,隱含著難以言表的一種東西,花嫻說不出來,可分明感受到此人的與眾不同。所以,她在話語間就有了分別,稱呼他為“公子”,倒不全是客套了。
赫連天卻不敢和她說話,對著卡拉說:“下一場就輪到我了,你可別亂跑,要不要給我去壓場?”
大狗站起來,嗚嗚了兩聲,隻有赫連天聽得懂。卡拉說的是:“兄弟當然要為你兩肋插刀了,有啥好說的?”然而說歸說,它還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圍著花嫻轉了三圈。
花嫻拍了拍卡拉的腦袋,問道:“公子,你也要參加相撲大賽麼?”
赫連天勉強說道:“下一場就是我。”
花嫻若有所思,又道:“我在這裏替公子壓陣。公子一切小心。”
“謝謝你了。”
“公子的大名,方便告訴我麼?”
“我叫赫連天。天下的‘天’。”
“赫連,這個姓不多見,我記下了。我叫花嫻,嫻靜的嫻。”
赫連天生硬地道:“我識字不多,更不是什麼公子。”
說完轉身便走。
卡拉跟在他身後,卻一步三回首。
離得遠了,卡拉才對赫連天道:“你說老實話,你是不是看上那美女了?”
“她長得是好看。”
“呸,豈止是好看,簡直就是天仙!”卡拉一副癡呆的模樣道:“不知道這樣的天仙,是從哪裏飛來的,為什麼又要下凡呢?”
赫連天不理它,心底卻在想:原來在這世上,還有比山嫣更好看的姑娘!他隱隱感到,山嫣帶給他的傷痛,一直凝結不化的那個心結,開始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