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勢力之爭(1 / 3)

他們繼續快馬加鞭地進行他們的馬路修築工程。

因為勞動力是免費的,再者那時監獄領導層的商品經濟意識尚不強烈,對生產效率的追求也不高,隻要讓犯人不閑著就可以了,所以一切勞作都是從節約成本的目的出發,他們工程使用的工具無非也就是糞箕、鋤頭、羊鎬、鏟子、鬥車之類的原始工具。遇到土質堅硬的地方就用鐵鑿一鑿一鑿地啃,特別堅硬的就使用zha藥炸它一家夥,什麼挖土機、推土機之類的現代工具在這裏根本就不需要。

所以工程進度自然就很緩慢。

這天他們正漫不經心地在工地上天南地北地海扯,內容無非就是在自己曾經經曆過的事情經過大量藝術加工,總體目標也就是將自己無限誇大渲染而讓自己簡單的人生變得頗富有傳奇色彩。

這樣他們每個人都被撲朔迷離的光環所籠罩。

就在他們正聽到中隊長張然眉飛色舞、唾沫四濺地詳盡描繪他在新建農場當知青的時候如何偷雞摸狗時,指導員來了,他的身後還跟著一位青年農民。

這位農民兄弟很不修邊幅,胡子拉茬,頭發亂蓬蓬地像個雞窩,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花襯衣,左半部紮在布質的腰帶裏,右半部則留在外麵隨風搖曳。褲子是的確良麵料的,可能是肥大了一點,或者是他麻杆身材的緣故,走路的時候也就晃蕩晃蕩的特別飄逸。同時他一隻褲管挽起,另一隻褲管則任其在地麵上拖行。鞋子是塑料涼鞋,盡管是塑料涼鞋,他還不失高雅地配了雙絲襪。

更奇怪的是他走路的姿勢,他走路不是正常人那麼前後擺動手臂,而是一律往身後交叉擺動,仿佛後背藏著金元寶需要保護似的。

最為奇怪的則是他的麵部表情了,雖然沒有王熙鳳似笑非笑含情目的天然資本,但他居然能一直將他那長長的馬臉保持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堅決不放鬆也著實令人歎為觀止了,要知道這需要多麼強大的勇氣和頑強的毅力才能支撐得了啊。

所有的犯人都被他那超現實的經典造型吸引住了,一個個放下勞作全神貫注地駐足觀望。

正在幹部們非常納悶,以為他們的工程和附近的農民兄弟們發生了某種糾葛而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指導員已經來到了他們的身邊。

看著一個個納悶的神情,指導員忍不住也笑了。

這是一種壓抑得實在受不了的笑。

天哪,指導員的笑容居然如此的明媚動人,讓人倍感親切。

雖然就在一瞬間他又恢複了他那酷酷的表情,但他的笑貌已不自覺地駐留在段曆的心頭深處成為永恒。

“這是新來的馬隊長,馬文明同誌。”指導員對幹部們進行介紹。

在勞改勞教單位,隻要是幹警,有職務的稱職務,沒有職務的或者職務不明的一律稱其為隊長。

也就是說,眼前這位兄弟並不是農民兄弟,或者以前曾經是農民兄弟,而現在卻是即將要與他們長期共存、唇齒相依、榮辱與共、肝膽相照的革命戰友了。

“文明好啊,文明好啊。”聽完介紹後中隊長陷入了沉思,好一會兒醒過來才訕訕地說道,也不知道他是在問候這位新哥們還是誇讚“文明”這個名字起得好。

令段曆奇怪的是中隊長顯而易見地對他並沒有自己那天報到時的那般熱情,相反還有點冷淡,甚至段曆發現他還偷偷地對指導員做了個匪夷所思的鬼臉,指導員則回複其一臉的無可奈何。

莫非指導員、中隊長也是那種以貌取人的勢利眼?

段曆有些忿忿不平。

然後馬文明同誌非常謙卑地邊聽指導員介紹幾位邊手忙腳亂地給他們很恭敬地開煙。

段曆也不作推辭,大剌剌地接過了他敬的‘沙洲’牌香煙。經過那天指導員的暗示,段曆也覺得一個人不在某些愛好上與老同誌保持一致就會顯得故作清高而陷於孤立,同時老是別人開煙而自己不揣包煙在身上也太沒有式樣,於是也就在這麼幾天的禮尚往來中變得煙不離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