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段曆皺了皺眉頭,張碩又湊得更近了。
“他昨天對他們分隊的人開會說,什麼事情都不能輸給三分隊,您想他這是什麼意思嘛?”
“為什麼他不提起一分隊?因為李隊長是老口子,他沒有那個量去得罪他。”
他繼續“開導”段曆。
“還有您看今天中隊長給三個分隊下了生產任務,一分隊領了鬥車後,他就守在那裏指使他們的人將好鬥車都搶去了,剩下給我們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您看他這是什麼意思嘛?”
這確實是個問題,在工地上鬥車是最佳的運輸工具,一鬥車夯實了可以裝五擔土,靠扁擔挑是無論如何也比不過鬥車的運輸速度。
“就他那農民樣算哪根蔥,敢跟您較勁?我們這些犯人腦殼都替您憤憤不平。可他到底是幹部啊,我們也不敢當他的麵去強搶。劃了分隊第一天就被那農民比下去,我們挨指導員的罵都還不算什麼,可您受那農民的氣就劃不來了。”
他一口一個“農民”地讓段曆聽得很不順耳,畢竟段曆和馬文明還是同一戰線的,即使有天大的事情也隻能算是人民內部矛盾,聽他被一個犯人那麼輕薄也激起了段曆同仇敵愾的義憤。段曆立即將臉垮下來嚴厲地教訓他:
“我警告你以後不要這樣稱呼幹部,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是什麼玩意兒?你又是什麼身份?幹部是你這樣喊的嗎?下次再聽到你這麼稱呼,我就對你不客氣了。有一點你必須要了解我的性格,我說話絕不說第二次!”
跟著中隊長這幾天他這個斯文人也潛移默化地學會了一些以前所深惡痛絕的粗話。
看張碩臉紅一陣白一陣地很尷尬的樣,他聲音軟了下來,麵色也緩和了許多,帶著關切的語氣對他說:
“你有集體榮譽感這是好的,但是講話可千萬要注意,這是勞改隊,不比社會上,當心禍從口出,到時我也保不住你。”
畢竟還要籠絡人心,對犯人要又打又拉他才會服你,不敢在你麵前放肆。
當然這也是指導員教他的“套路”。
“去,把兩個組長叫過來。”
這家夥聽到段曆這麼暖人心的話,立即又活過來了,馬上一路小跑叫人去了。
昨天翻了翻檔案,七組那個組長叫張建軍,犯搶劫罪,當過兵,難怪他口令喊得那麼好;六組組長叫黃江,和段曆是老鄉,89年風波時在寶府市聚眾焚燒轎車判的刑。
這事情確實有點麻煩。一方麵為這點小事就去找中隊長指導員說理顯得自己做人太沒有格調了;另一方麵這馬隊長擺明的要將自己比下去,讓自己出洋相,這讓自己麵子會很掛不住的,也會影響分隊的士氣;還有就是他覺悟低下,小家子氣,可自己總得顧全大局,不能因為幹部之間的矛盾而讓犯人看笑話啊。
這個馬隊長啊!段曆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是張建軍?”
他指著麵前那個身材魁梧得像一堵牆的高個子犯人。
“是!罪犯張建軍前來報到。”
接著他又改口用寶府話對那個個子不高但顯得很精悍的犯人說:
“那你就是那個寶府市聲名狼藉、臭名遠揚的動亂分子黃江了咯?”
黃江對段曆突然冒出的寶府話很詫異,看他笑眯眯的樣子黃江用手摳摳光腦袋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著接受了他的調侃。
“醜話說在前頭,到我手下算你們倒黴。你們在我手心裏攥著,我想怎樣整你們就怎樣整你們,所以沒有量的話奉勸你們趕快去找指導員要求調換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