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季氏醫館裏一改昨日的熱鬧,安靜得要命。
不知疲倦的知了叫個不停,這就是整個院子裏唯一的聲音了。
流雲蹲在花壇邊假裝拔草,實際上眼睛緊緊盯著屋簷下,以備必要時第一時間衝上去。
百雀煮好茶端過來,看了眼門口的兩人,又怯怯地將茶遞給佘秀,小聲道:“秀秀姐,還是你去吧。”
佘秀苦笑一聲,硬著頭皮走過去:“小姐,茶煮好了。”
“嗯。”崇螢沉著臉,看都沒看茶一眼,佘秀也不敢再問,隻倒好兩杯茶放在桌上,就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誰也沒有上前打擾簷下站著的兩人。
崇螢雙手抱胸倚靠在左邊的廊柱旁,眉心微蹙,嘴角下壓,臉上就差寫著三個大字——不高興!
右手邊的廊柱旁,一米八高的彪形大漢盟胥耷拉著肩,摸摸鼻子一聲不吭地低著頭站著,時不時小心翼翼瞥一眼崇螢,又飛快地移開視線,再小心翼翼瞄過去。
整整半個時辰,兩人誰也沒有開口。
花壇邊,流雲不停地朝盟胥使眼色,盟胥這才鼓起勇氣,清了清嗓子試探著開口:“小螢兒,你……”
“小螢兒”這個稱呼剛喊出口,崇螢一眼掃過來,盟胥又趕緊連連擺手道:“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
話沒說完,崇螢兩步走過來掐住了他的手腕。
盟胥頓時僵住。
崇螢三指按住他的寸關尺,片刻後眉頭皺得更緊。
果然如流雲所言,盟胥受了很重的內傷,而且積年已久,早成頑疾,很難根治。
但就是這種狀態下,他昨晚跟她動手時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崇螢暗歎,若她昨晚麵對的是全盛時期的盟胥,隻怕不用毒的話她根本贏不了。
而帶著這麼嚴重的傷,不用想也知道他這些年過得不會如意。
見崇螢臉色不好看,盟胥抽回手幹笑道:“我沒事,老毛病了,你別聽小流雲胡說,不礙事的。”
“怎麼就不礙事了?你前幾天不是還咳血了嗎?”一直在偷聽的流雲忍不住插了句嘴。
崇螢看了眼盟胥,沉聲問:“流雲說你想見我,見我做什麼?”
盟胥頓了下,搖搖頭悶聲道:“沒什麼事,我就是……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他看著崇螢,視線從她臉頰上已經變得很淡的傷疤上劃過,啞聲道:“聽說你遇到了很多事,對不起,我……該早些回來的。”
說到最後,他聲音有些哽咽,崇螢聽著不大好受,扭過頭道:“都是些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我一人足以應付。”
她這話說得平淡,聽在盟胥耳中卻覺得又欣慰又難過。
欣慰她成長成了如此優秀堅強的女子,卻又難過在她成長的過程中缺失了太多的溫情和本該有的嗬護。
“你很好,真的,她……你母親若是在天有靈,一定會很開心的。”盟胥歎道。
崇螢沒吭聲。
隨輕塵會開心嗎?
或許會吧,如果靈魂不滅,如果天堂真的存在,那麼隨輕塵見到她真正的女兒,大概會開心吧。
“小……”
盟胥剛想叫“小螢兒”,才開了口,又急忙改道:“崇螢,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我什麼都可以幫你做,小流雲說你身邊有些麻煩,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