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毒開始發作的時候,陸行知才明白陸行衍為何笑得如此開心。
比痛入骨髓關節的疼痛更難熬的是麵前突然出現的人影,他們個個流著血淚,一步步朝他走來,嘴裏喊著讓他償命。
“滾開!”
他雙手在眼前揮舞,值守的侍衛聽見他的叫喊聲傳出,進來捆住了他的手腳,封住了他的嘴。
錢一剛才來吩咐他們,每日“子”、“午”二時,都需進來如此操作:
“若讓宮中來往之人聽見了,還以為鬧鬼呢”
陸行知躺在床上,疼痛與恐懼讓他輾轉反側。
離開時,一個侍衛回頭,望見這位昨日還是萬人之上的天子,在床上不停翻滾,房中空無一物,他連死都找不到法子。
季文鳶在如嫿的衣冠塚前拜祭。
無辜的如嫿死在出宮前一日,她就讓陸行知日日活在噩夢中,向無數因他而死的亡魂償命。
如浣為她遞來紙錢,火焰燃起,如浣說她沒有辜負如嫿所托,把主子照顧得極好,她們九死一生,終於幫她報仇了。
“如嫿姐姐,你可以安息了,我和阿姐都過得很好”
回宮的路上,遇見了向美人與錢美人正要出宮,兩人背著行囊,相互攙扶,誰能想到兩年前,這兩人還是一對冤家。
向美人先看見她,一臉不可置信地捂著嘴,拍拍旁邊低頭的錢美人,示意她快看:
“貴妃娘娘?”
錢美人開口,語氣中滿是疑惑與震驚。
“是我”
季文鳶迎上去,滿麵春風。
“原來齊王妃是你啊”
向美人想起上月陸行知無端說起如今的齊王妃曾是他後宮的嬪妃,她們還以為他是無中生事,沒想起卻是真的。
特別這人還是死而複生的季文鳶。
入城前,陸行衍曾問她要如何處理這些嬪妃,她想了想,讓他放她們出宮吧。
她們都曾是家中的嬌女,沒必要為陸行知殉葬或餘生都守著一個宮殿熬到油盡燈枯。
三人正敘舊,陸行衍處理完陸行知的事才找她,見她立了許久,一直扶腰,趕忙上前扶住她。
向美人和錢美人知趣,告退離開。
“處理好了?”
“嗯,他會好好在那間房中為枉死之人贖罪”
兩人相攜離開。
兩件白色狐裘的身影走遠,在陰霾的後宮中,宛若當年,宮中女子們在禦花園見過的梅花,暗香疏影,孤芳一季。
幸得風雪作伴,來年倚東風,一笑嫣然,轉盼萬花羞落。
“貴妃娘娘前半生是陛下的貴妃,後半生是齊王的皇後,她這一生,可真是一直都站在後宮的高處”
錢美人豔羨著說道。
“貴妃娘娘去年多苦啊,差點死在冷宮中,你又不是不知道”
向美人曾跟著齊妃去冷宮看季文鳶,吃食都少的可憐,陸行知擺明了要她自生自滅,現在能活著已是萬幸。
兩人說起去年之事,又罵上了陸行知,負心薄幸枉為天子,對結發妻子都這般狠心。
“齊妃姐姐要是能再等等便好了”
臨出宮前,向美人望向齊妃的宮殿,去年齊妃因被陸行知責罵,鬱鬱寡歡,臨終前,喚她過去,讓她不要對陸行知付出任何真心,不要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