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羲和趴在靈舟的欄杆上打哈欠,風吹得幾根呆毛瑟瑟發抖。
“下麵萬丈高空,你也不怕摔死,安分些坐下。”
她懶懶應了聲,退了幾步,倒在甲板的軟榻上,舒舒服服地蹭了幾下,沒個正形。
“你說找到我的生父,卻帶我去感業寺。我那爹該不會是個破戒的和尚吧?”
花魁與和尚,禁忌文學呀!
“你腦子裏都裝了什麼?”鳳清華沉下臉,“感業寺的佛修恪守清規戒律,慧覺大師更是德高望重。你再胡說,我便扔下你,你自己一人走去感業寺。 ”
趙羲和笑嘻嘻地搖著他的袖子:“別生氣,我睡蒙了,腦子不清醒。”
又問:“……我那爹,是個怎樣的人?”
“……”
他這樣,趙羲和心裏便有底了,她打了個哈哈:“也對,他都混跡歡場了,會是什麼好東西。”
鳳清華看出她眼底的失望,沉默了片刻,問:“若他和你想的不一樣呢?”
這話的意思是好是壞?
趙羲和隻能聽從本心:“無論他怎樣,我總有知道的權利。”
鳳清華此前知會過慧覺大師,兩人一落地,一個小沙彌就趕來迎接。
“小青兒。”趙羲和一見來人便笑彎了眼,伸手摸人家光禿禿的頭,“學會金剛訣了嗎?”
被喚做“小青兒”的小沙彌繃著紅紅的麵皮撤步躲她的爪子:“小僧名宏遠,不是小青兒!趙檀越莫要無禮!”
鳳清華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她似沒看見一般,依舊逗他:“怎麼不叫羲和姐姐?你點戒疤那晚發高燒,是誰給你敷冷巾,熬藥的?是誰一早給你買鬆子糖和豆腐皮包子?我才走了幾個月,你就不認人了。”
她搖著頭,很傷心的模樣:“果然叫人家姐姐是騙人的。”
小沙彌慌了神,咬著嘴唇支支吾吾的,有些愧疚。
趙羲和收回手:“逗你的,你已皈依佛門,是個大人了。”
小沙彌聽到這話,瞥了她一眼,自覺地挺直腰,拿出點嚴肅:“請二位隨我去畫山佛窟。”
趙羲和納悶,來感業寺不去拜會慧覺大師,去佛窟做什麼?
她瞄了鳳清華一眼,鳳清華牽過她的手:“那裏有你想要的答案。”
感業寺的佛窟壁畫有名,趙羲和是知道的,隻是她在感業寺待的日子短,不曾見過。
小沙彌帶他們去了畫山第十六小窟。
石窟內畫著佛陀在菩提樹下向信眾講法,華蓋兩側,飄著遊燕般盤旋的飛天,腳踏祥雲,手擲鮮花,畫帛當風,裙裾飄曳。
她一麵麵看過去,突然瞥見左側辟了一間內間,背著手溜達進去。
裏麵畫的不是神佛,而是人。
趙羲和大略一掃,忽然定住了眼,指著牆上的一位女子,失聲道:“她怎麼……”她怎麼長的和我一樣!
“她是樂正家前任族長的夫人,蕭觀音。”鳳清華頓了頓,又補充道,“她也是你父親的生母,你的祖母。”
“哈?!”
趙羲和仿佛被隕石砸中,好懸沒一口喘不上去暈過去。
晃了晃腦袋,趙羲和兩手撫著太陽穴,睜大了眼:“樂正家?是我想的那個樂正家嗎?”
鳳清華雙臂環抱:“天底下還有第二個樂正家?”
她這是開盲盒開出活的賽亞人了!
“那可是雲州四大家族之一。”趙羲和頓時紅了眼眶,“權勢熏天的樂正家。”
鳳清華不是很在意,打量著自己的指甲:“也就那樣吧。”
顏色有些淡了,下次讓羲和親自給他染。
趙羲和縮地成寸,抓著他的衣領使勁搖晃,金玉首飾嘩啦啦的響,眼紅到變形:“……閉嘴啊!你個天生公主哪知道我們小市民階級的痛苦,你知道四大家族多有錢嗎?”
她馬上又意識到大小姐就是四大家族傳人之一,更酸了。
六萬上品靈石的茶具打碎了跟玩兒似的,隔天換了更貴的水晶茶具。
她為湊齊五萬下品靈石跑斷了腿,一身的東西賣的賣當的當,還是不夠還錢。
鳳清華目睹她的臉乍悲乍喜,一時青一時白,心想,他還是不夠了解人的感情。
等她漸漸緩過來,鳳清華道:“我雖不知道小市民階級是什麼意思,但我想,你認了這個生父,日子應該比過去舒服很多。”
“你不是跟我一夥的嗎?”趙羲和氣憤地瞪他,“咱們不是說好了,你把人給我綁了,讓我揍一頓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