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答案不言而喻。
她還是想要行走四方，哪怕要遠離他。
鳳清華臉色發白，忽然覺得心像被一把剔骨刀捅穿了，刀子轉了一圈，還在淩遲他的肉。
他可以將世上最美好的東西全獻給她，她還是為何不肯停留呢？
除非她不夠愛他。
他這麼想便這麼問了。
“你如果愛我，為何不為我留下呢？”他咬著唇，漂亮的眼睛浮出水霧，半真半假，“除非你不愛我了。你把我哄上手後，就不珍惜我了對不對，你果然是騙我的。”
趙羲和取出手帕為他拭淚：“我當然喜歡你，我愛你，可愛不是我們生命的全部啊。”
什麼意思？
鳳清華茫然地與她對視。
趙羲和抵著他的額頭，雙眼中的光堅定而閃耀：“我愛你，可我也愛我的理想，我願意為理想追逐一生，哪怕我一生籍籍無名，哪怕要曆盡苦難，可我想起我的理想，心中就湧流著快樂和希望，再黑的夜我也能找到方向。”
“人沒有愛不會死，可沒有理想會過得渾渾噩噩，放棄理想會過得生不如死。”
鳳清華的心漸漸冷了下來，沉聲道：“所以你的理想比我更重要嗎？”
趙羲和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點頭了。
鳳清華眼中的眼淚本來是假的，這會兒被趙羲和氣成真的了。
他快被趙羲和氣死了。
她怎麼能不把他放在第一位。
他甩開她擦淚的手：“你還討好我做什麼，你去和你的理想過一輩子吧。”
趙羲和一愣，覺得這話好耳熟啊，仔細回想才想起這是她前世爸媽吵架，老媽常罵老爸的話。
談戀愛第二天就吵架。
這速度也是沒誰了。
趙羲和伏低做小地哄他：“清華，我並不覺得我的理想和我們的感情有衝突，我在外行走的時候可以常常乘靈舟回來見你呀。一年四季，我至盛夏酷暑難耐，寒冬大雪封路，便折返雲州，與你在一起，一年至少有六七個月，再加上我每年要回雲州參加兩次的濟世懸壺大會，那便又多一個月時間。”
趙羲和的戀愛觀很前衛，她渴望黏黏膩膩的愛情，也渴望神仙俠侶各自天涯，相望一輪明月的愛情。
她的提議已經往著兩全的方向走了，但鳳清華不滿意，他希望他們倆像羽族的配偶那樣交頸偕飛，她每年一走大半年，留他獨守幽巢嗎？
他厭惡那種淒冷，他無法接受。
他見趙羲和退讓，認為還有機會讓她放棄遠行，便抓著她的手貼在濕漉漉的玉臉上，眼淚如珍珠似的滾落。
他要讓她看見自己的痛苦，給予更多的憐愛和讓步，雖然這種手段曾為他所不恥，但和能與她廝守比起來，不值一提。
她果然手腳慌亂，心肝兒寶貝兒的哄他。
這還不夠。
他眼含一汪秋水，愁態勝西子，一麵頭枕著她的肩落淚，一麵想著話本和戲文的常出現的橋段，現學現賣：“羲和，你要愛我疼惜我，就為我留在雲州罷。我不攔著你雲遊，我也能抽出大半年的時間陪你行走人間，我不怕吃苦，可你不能留我一人。”
他就差沒喊一聲——趙娘子，你好狠的心。
他又眼淚盈盈地道：“我願為你做到如此，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