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天空黑壓壓的,陰沉極了。
雨滴似乎就墜在雲端,夜風一吹,陣陣涼意便迎麵襲來。分明已經入夏,然而盛卿還是覺得有些發寒。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夜在雪林落下了什麼頑疾。
來不及細想,盛卿幾個借力躍上一戶人家的屋頂,體態輕盈,動作幹淨利落,顯然輕功極為上乘,一身黑衣素緞趁著月色,被她穿出了少年獨有的鬆弛與瀟灑。
年方及笄,也是風聲鶴唳的年紀,自然與世不屈。
她一邊奔走,一邊回想:大和信使身上穿著的衣服是祺南的形製,出門時也沒有帶貼身護衛。要麼是大和不希望信使來祺南的事被太多人知道,叮囑過他行事不能張揚;要麼,就是那封書信已經被送進了祺南譯官令的大門……
想來想去,盛卿最終決定還是先去譯官令看一看。
倘若信件不在譯官令,折回來殺人奪信便是,反而方便得多,但,若是信件已經到了譯官令的官員手裏,那事情就有些難辦了。
中晉滅亡之後,天下大亂,單是大大小小的國家,就出現了三百餘個,發展到今天,留下來的就隻有東驪、祺南、西越以及北和四個國家。
四足鼎立,經曆了百年之久的戰火之後更是逐漸有了各自的文化和風俗,而譯官令,就是專門設置用來處理和翻譯他國信件的機構。
白天時蘇熠也曾提到過,校場後邊有一條街叫作簪纓裏,意思就是專供簪纓世家居住的街道,坐落在外麵的是官府,裏麵則是王侯將相的私宅,越靠近皇宮,地位自然也就越尊貴。
這些點其實從各家大門前牌匾上所寫的字樣都能看得出來。
而盛卿是識得祺南的文字的,其實不止祺南,息塵先生曾經將除了大和以外的三個國家所推崇的文字風俗統統都教給了她,盛卿聰穎,學習這些自然也是不在話下。
很快,她就找到了寫著譯官令三個大字的牌匾。
絲絲線線的細雨終於落了下了,在地上激起一片潮意。
江野撫了撫沾在衣袖上細密的小水珠,隨後推門而入。
房間中燃著燭火,時不時傳來劈啪的幹響聲,一個少年模樣的人伏在案頭,眉頭緊皺,視線緊緊地盯著手中的紙張。
“你可算來了。”
看見江野,他將手中的信紙擱置在一旁,順勢給自己桌子對麵的空盞中添滿了茶。
江野不緊不慢地走過去,坐下,散漫開腔:“急什麼。”
他端起桌上的茶盞淺啜一口,潤了潤嗓子,才看向段宥齊:“這麼晚找我過來,有事?”
段宥齊聽他這麼問,挑了挑眉,將上半身湊過隔在兩人中間的檀木桌,語氣蕩漾,“好吧,既然你也不著急,那咱們先吃點小菜開開胃好了。”
“——聽說,今日你在校場可是出盡了風頭啊?”
“我何時敗於下風過?”
江野把玩著手中的茶盞,漫不經心。
聽他這麼說,段宥齊臉上表情更加豐富起來。
“這次可不太一樣吧?聽說江小侯爺此次百步穿楊,一箭雙雕,贏得曠世奇弓,這其中,還有那位蘇家小仙女的功勞啊?”
江野磋磨茶盞的動作一頓,偏頭睨了段宥齊一眼,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