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離嬌妻,拜辭父母,叮囑手下將領暫以劉福和洪立誠為尊,遇事由此二人商議而決,直至臨行,猶自不敢放心,葉鋒這才發現遠行之難。
新婚第二天,按後世說法是蜜月也沒過完,葉鋒就和朝使一起趕赴京城,他現在是平南將軍,出行自然不同,朱大力率五十警衛營精銳相隨,一路鮮衣怒馬,比那兩朝使確實威風不少。
乘風已於追殺明王之役中戰死沙場,跨下戰馬依然剽悍,隨著馬兒一起一伏,葉鋒有些悲傷,有些懷念,夾雜著一絲兒內疚,更加想到師傅洪升,也不知邊軍形勢如何,從他兩世為人的認知來說,中華民族的曆史也可以說是一部抗擊邊境遊牧民族的曆史。
一路上胡思亂想,又憶起早晨李青眩然欲滴的眼淚,強顏歡笑的細細叮囑,葉鋒不由摸了摸藏在懷中的開光護身符,由李青往智光寺求來,又親自繡小布袋囊兒裝著,別致而精巧。葉鋒除了感動就是感歎,這年頭女孩兒貼心又心靈手巧,放在後世,蜜月期間若不能相陪,隻怕已罵開了。
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出發時的小雨早停了,空氣卻越發寒冷起來,奔馬濺起的泥濘飛灑往官道兩旁枯黃的小草,從鼻腔和嘴裏呼出的空氣升起騰騰白色水霧,激情的速度讓趕路的行人全身熱呼而溫暖。
春風得意馬蹄疾,葉鋒突然覺得進京麵聖是件了不得的事情,竟隱隱帶著得意情緒,內心很是嚇了一跳,雖然自己打的是謀朝篡位的主意,但骨子裏還是有著不自覺的奴性。幾千年不變的奴化教育根深蒂固啊!
一路上走走停停,益州境內好在有驛站可以休息,葉鋒算是見識到了各地方官對於朝廷使者的逢迎,也認識到了他這個平南將軍在各地方權貴眼裏好象份量還是不足。
等到將出益州,那兩個朝使的行李已豐厚得變成了整整兩大馬車,除了一部分實在是珍貴土特產外,都是些古玩珍寶之類,最不敢相信的是還有兩年少可人的美人,你說太監收留兩美女幹嗎?看嗎?葉鋒隻能在旁邊羨慕嫉妒恨一番。
益州往北是涼州方向,如果天下太平,從涼州取徐州可直達燕京,但現在徐州方向裴休烈和唐敬業打得正熱火,雖然傳聞唐敬業已基本被壓製回青州一帶,李公公可不敢冒此危險,決定從涼州往北,繞道並州前往燕京。隻是這樣一來,距離可就番了一番,本來十餘天的路程,可能會要有二十天左右了。
益州出來,涼州可就不大太平了,益州境內,還可以在驛站休整,涼州局勢完全不一樣,此州民風本來就剽悍,加上天災不斷和官逼民反,現時已盜賊四起,如唐敬業般聲勢的義軍當然沒有,甚至不及明王何春火候,但襲擊官兵之事層出不窮,尤其恨貪官,據說各地驛站不斷遭襲。葉鋒看了看李公公那豐厚的行李馬車,猶豫半晌,和李公公商量半天,打定主意扮成行腳商隊,購進二十餘車衣服糧食以為掩護,又從益州和交州交界處的元和郡雇傭鏢師押送,才稍微放心而行。
龐大的隊伍,振遠鏢局很滿意葉鋒所開的價錢,一家夥派了五十餘人,彙同警衛營精銳,百餘騎的隊伍想來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角色敢來劫鏢了。
一路北行,到處是蒼涼之色,不斷有民眾攜妻帶子逃難,都是一樣的瘦骨嶙峋,以致於看上去竟分不清麵孔特征了,不少人就永遠倒在道路兩旁再也不能起來,見慣了戰場的廝殺,葉鋒還是於心不忍眼前苦難的百姓,逃難?可他們將逃往何方啊,整個神州到處都是峰煙四起,戰火中誰又會顧及百姓之苦呢?
鏢師們喝斥前來乞討的可憐民眾,葉鋒在旁邊冷眼旁觀,他忽然覺得自己其是也是偽君子之流,在內心不斷憂天憐人,但實際行動上卻冷酷無情。
葉鋒當然不敢、也不會拿著隊伍裏的糧食衣物施舍民眾,如此多的逃難流民,又能救得了幾個,如果施舍這個,沒有顧及旁人,又會不會引起流民暴動?要知道人心才是最不可測。
一行人越是想著怎麼逃避麻煩,但麻煩卻偏偏找了上來,從元和郡出發第二天,葉鋒就發現隊伍最後端目力可及處,若隱若現有一騎不斷跟著車隊前進,車隊停,那人好象就消失不見,但車隊一走,不用多久,那人卻必然遠遠出現在身後位置。
派朱大力回馬追擊,但到底地頭不熟,總是不見那人蹤跡。也曾設伏於道路兩旁,卻不見有人上勾。葉鋒心頭沉重,當然不會認為別人隻是順路同行,必是盜賊哨馬斥候之流。若是盜賊明目張膽前來劫道,憑手裏禁卒軍隊伍,葉鋒反而不怕,但如此遠遠跟著隊列,時隱時現,一天過去,兩天過去,時間越長,代表著賊勢越大,準備越充足,葉鋒心情也就越來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