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得趕快教會我該怎樣使用粗鉛筆！”小慧緊接著又說，“你快點過來！像昨天一樣，到這裏來坐著教我！”
“我站著教你好了，你們老師不也都是站著教你們的嗎？”我認真地說。
“不，我喜歡你坐著教我。媽媽教我結毛線，也都是坐著教我的，還總是讓我坐在她的大腿上，這樣才能仔仔細細地教，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她一看就清楚。”
我聽著，都有點哭笑不得了。
我當然不會聽她的。我依然站著不動。但是，沒想到她過來拉我了——又是拉，又是推，使勁把我推到原來的那張椅子上坐下。謝天謝地，幸虧這一次她倒是沒有擠到我的身前來，隻是緊挨在我的身邊站著，托著下巴看著我畫畫。
為了給她做個樣子，我就仿照她的自畫像，給她另外畫了一張，沒費多少時間已經畫好。每當我用粗鉛筆表現光和陰的時候，我都仔細對她作了說明，下筆時該怎樣掌握輕重，做到濃淡適度。當然，我給她畫的這張肖像畫，那才是一張真正的肖像畫，把她那天真爛漫的神情都畫出來了，尤其是她那對閃閃發亮的大眼睛。
小慧拿起這張畫看了又看，看得愛不釋手了：“你的水平真高，把我畫得這麼好看！看上去比我姐姐還漂亮呢！我真有那麼漂亮嗎？”
她說著，便坐在我身旁的椅子角上開始畫畫。她在臨摹我畫的那張畫，畫得很專心。但是，她還是不懂得該怎樣掌握粗鉛筆的輕重，畫得一塌糊塗，隻好拿起橡皮擦了再畫，結果還是畫得一塌糊塗。
“我真笨，總是畫得一塌糊塗！你就把著我的手，教教我該怎樣使用粗鉛筆吧，教會了，我再自己畫……”話沒說完，她已經很快擠到了我的身前，又是一屁股跳上了我的膝蓋，分開雙腿坐在我的身上了。
“不，你這樣坐在我的麵前，擋住了我的視線，叫我怎麼教你畫畫？”我非常嚴肅地對她說。
“那該怎麼辦?”她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我可以歪過一點身子去，這樣你就能看清麵前的一切了。”
“不行！小慧，這樣不好，我不能這樣教你畫畫！”
“為什麼？”
“我問你，你除了坐到你媽媽身上去，還坐到誰的身上去沒有？”
“我也常常坐到爸爸身上去。我喜歡坐在爸爸的膝頭上和他說話，從小就這樣。爸爸也喜歡這樣和我說話。你問這些幹什麼？”
“此外，你還坐到別的人身上去沒有？也許還常常坐到你哥哥和姐姐的身上去吧？”
“不，我從不坐到哥哥、姐姐和別的人身上去。我一點也不喜歡坐到哥哥、姐姐和別的人身上去。怎麼啦，你為什麼要問得怎麼多？”
“因為你已經不是一個小娃娃了，我不喜歡你坐在我的身上和我說話或者教你畫畫。我不喜歡你這麼做！”我神色嚴峻地說。
小慧不做聲了。她很快跨下了我的雙腿，轉過身去背對著我，站在桌旁久久不再說一句話。
“怎麼，小慧，你不開心了？不會為了這個生我的氣吧？”
她還是什麼回答也沒有。
我有點不安了。我當然不希望和她鬧別扭。她父親也算是我的一個上級，她哥哥又是我的好朋友，而且同在一個集體宿舍裏居住，我可不能得罪了她啊。何況她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如果她真的和我鬧了別扭，誰知道她回去以後會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