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會兒，我們兩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說不出一句話。小慧和我一樣激動，她的臉色已變得通紅通紅，然後又很快低下了頭。
小慧長大了，長大得令我吃驚。我沒有料到在這匆匆而去的兩年歲月裏，她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大姑娘模樣——身穿一件細紅花布的短袖旗袍，腳下是一雙白跑鞋，亭亭玉立，既挺拔又苗條，無論臉形和體態都稱得上是一個發育健全的成熟少女了。兩條粗粗的長辮子，在胸前形成了高高的曲線，特別顯示了她身材的豐滿；唯一不變的是她臉上的笑容，還是原來的神氣，依然滿含著我所熟悉的那股天真意味。
“你是專門來看我的嗎？”她高興地笑著問。
“當然！”
“想不到你還會來看我，我以為你永遠不會來看我了！”她說著，兩隻眼睛已經發潮，眼眶也完全發紅。
“對不起，去年我老是忙於寫作，今年我媽媽身體一直不好，所以我總是抽不出時間來看你。最近媽媽身體好了一點，我就來了。你都很好吧？小學早就畢業了吧？”
“小學？讀小學那還是兩年的事了!我現在已在讀縣立中學初二下。可是數理化對我總是很困難，跟不大上，這會兒我就是到老師家裏去補課的。對，要不我就不去補課了，讓我們一起去見了大姑媽再說吧。不過……我大姑媽的脾氣很怪，要是她對你的態度不大客氣，你千萬別當一回事，反正我會好好招待你的。你肯來，我非常高興，真的，我太高興了。我有不少事情要問你呢。我很想念杭州的一切，想念爸爸媽媽，還有你的情況我也很想知道。我們這就走吧，你沒聽見那幾個野小孩已經在那裏胡唱著什麼下流小調了。鄉下就是這樣，見了姑娘小夥單獨在一起多說幾句話，小孩子就會唱這種下流小調，有些無聊的男人也會唱。”
她說著，立即掉轉車頭推起了車。我就幫她推著車，邊說話邊朝她大姑媽家走去。我對她說了說她杭州家裏的大體情況。
快到“白牆頭屋”的時候，小慧悄悄對我說：“你聽了可別發笑，我大姑媽對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抱有成見，認為沒有一個男人是好東西，所以她在這方麵對我管得特別嚴格。她不允許任何男同學到家裏來找我。我們的班主任是一個年輕的男老師，一天他來家庭訪問，因為說的話太隨便，又不太注意自己的行動態度，我大姑媽也不給他好臉色看，還對他下了逐客令，鬧得班主任非常尷尬。這次你來，可得看你的本領了，看你能不能使大姑媽對你表示歡迎？”
“這麼說，我們兩個都得小心一點才對，尤其是你，再不能像以前那樣對我耍孩子氣了。不過我倒是不怕的，隻要自己心中沒鬼，光明磊落，就不怕你大姑媽會對我怎麼樣。”
“那麼，可以對她說你是專門來看我的嗎？”
“對，就說我是專門來看你的！事實上我也是專門來看你的嘛！”我胸有成竹地大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