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山上,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相比於白天更顯寂靜,人的視線被削弱,就會更重聽覺。他們走在雪上,“嘎吱嘎吱”的,每一步都能聽的清清楚楚,在黑夜裏格外清脆。
步至山門時,身後突然傳來響動,異常清脆。
雲羨音立馬回頭:“誰?”雲鶴玉卻沒有任何動作,仿佛知道身後有什麼似的,難得有些沉默。雲羨音看著師兄這副奇怪的樣子詢問:“師兄,你怎麼了?”雲鶴玉皺了皺眉,歎口氣:“阿音,”
“嗯?”雲羨音扭頭看他。
“師兄得走了。”
她詫異的問道:“不是剛剛回來嗎,怎麼又要下山去?師父交待給你別的事情了嗎?”
雲鶴玉默了一晌。
“我要回長秋了,日後……可能不能時時回白秫山看阿音了。等阿音長大以後下山,來長秋找師兄可好?”
他還是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仿佛隻是再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雲羨音實打實的愣住了,但很快她反應過來,眼裏已經泛起了一層薄霧:“師兄,你要留我和師父兩個人孤零零的在這山上嗎?”不等他回答她又急切的追問:“一定得走嗎?”
雲鶴玉眸中浮起了很多雲羨音看不懂的複雜情緒:“……阿音,有很多事,你還小,不明白,以後你就知道了。這天下就像是一盤棋,執棋之人頃刻間便可掌握天下人的生死,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在這白秫山上除了雪什麼都沒有,可山下的世界複雜險惡的多。若說白秫山是純淨的白,那山下便是汙濁的黑。有些事,是師兄必須得去解決的。”
她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雖然聽不大懂,但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她是棄嬰,是被師父撿上山的,可她知道,師兄並不是。她隻知師兄是從長秋來的,拜在師父門下學習劍法,其餘的一概不知。
她吸了吸鼻子,狠狠壓住了心中的不舍與難過:“師兄,我明白了。等阿音長大了,就算師父不準阿音下山,我也去找你!”說罷實在是忍不住,一滴淚珠從眼中滑落,滴到了雪裏,滾燙的淚珠當即融化了那一小片雪。她極力想忍住,嗓子裏發出了低沉的嗚咽聲,感覺喉嚨裏像是被一塊石頭堵住了。
不能哭!不能哭!她要懂事,師兄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辦,她理解師兄。可是她現在才十歲,等到長大還要等多少年呀?如果這麼多年都見不到師兄的話……
想著想著她突然“哇——”的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差點給雲鶴玉嚇了一跳。
雲鶴玉看著隻覺自己的心被一隻手攥住了,心裏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伸出修長漂亮的手拂去師妹臉上的淚痕,細細的擦幹淨。“好師妹,師兄隻是提前下山代你去找好吃的了,又不是見不到了。你好好練劍,一會兒就長大了。等你以後來長秋,師兄定會把全天下所有的好吃的都搜羅來你麵前給你吃。每天吃的都不重樣,好不好?。”
她哭著哭著又笑了出來:“那我們說好了,一言為定!”
“嗯,一言為定。”
“師兄,等我來找你,我很快就來找你。”
雲鶴玉後退了一步,唇角微微勾起,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好,我等著阿音來找我。我走了,阿音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一定會的!”
雲鶴玉轉身,又回頭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隨即抬腳往山門走。他不敢再回頭,怕自己會舍不得師妹,也不敢再看到師妹的漣漣淚眼。
他越走越遠,身後傳來:“我還要好好練習劍術,以後說不定連師兄都打不過我!”
聽到這孩子氣的話語,雲鶴玉無奈的笑了笑,朗聲回道:“我等著!”
雲羨音眼睜睜的看著師兄走了,心中難受極了,倏地發現師兄身後跟上了一個黑影,想來就是這人剛剛在身後發出異響,提醒師兄要走。可她剛才分明卻並未感受到半分旁人的氣息,那人居然上山的途中踩在雪地上都沒有聲音,還是她的修為太低了。她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練功。
這時師父遠遠地從藏書閣走了過來。
“師父,你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