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一次的內山選拔,就是整個蠱山最有人情味的時候。
我坐在小夜山頂最大的那棵榕樹上,俯瞰著山下人不斷的忙碌,他們進進出出,臨陣磨槍的揮舞著刀劍,叫喊聲響徹了整座山脈。
我的手機在這時候不合時宜的響起,拿起手機點開語音貼上耳朵:
“吳晚舟,選拔要開始了,趕緊過來,不然長老不會給好果子吃。”
我從樹上一躍而下,隨手拍幹淨身上的塵土,腰間的瓶瓶罐罐就像腰鏈一樣叮叮當當的掛滿了全身,手上帶的青玉瑪瑙串上也串著一顆青麵狐的銅鈴,舉手投足間的細微動作都會產生各種清脆的叮當聲。
樹下有一張青麵狐的三彩麵具,戴上它,徑直的就往山下去。
從小夜山的小路下來的,一路上沒費什麼時間力氣就到了外山的族內主道。一年來一次,也許換做其他人是記不住路的,外山不比內山一塵不變,這些年隨著外山四族的壯大,幾乎已經發展的和外麵世界的民宿村落沒什麼區別了。
不過萬變不離其宗,外山通向內山三座山的大路以及去往內山選拔廣場的路,至少在我出生以來,從沒有被改變過。
當踏進三命廣場的那刻,不用觀察都能感知得到,周圍人的氣壓都被凝固了。我並不在意他們是誰,有什麼本事,他們和我們一樣,不過也是被困住而心甘情願保護秘密的可憐人們。而我,不過比他們,多一份枷鎖,有這樣一張麵具示人。
我從人群中穿過,他們立刻抱著敬畏的心紛紛退開,在看到我麵具上青綠色的青麵狐時,人群中開始有了我能聽見的驚呼和討論。
“小夜山的鑰匙青麵狐的笑,大荒山的鎖下九頭蛇的腰,不知山的暗樁千眼蝶的角。這位戴的是青麵狐,那大概就是小夜山吳家的掌山者了吧。”
“內山如今的當家,都是誰?”
“你是近兩年才進的外山吧,這也難怪你不清楚,內山從有蠱山以來就隻有三家人,吳、陳、雲,這其中又分主脈和旁支血脈,內山的三座山,由主要血脈的子孫後代管控,他們都可被稱作掌山者。隻是如今正經在做決策和管理內外山的,三家各有其人。陳家由長女陳決管事,還有一子還不到做決策的年紀,雲家則是雲雨、雲陸、雲沾三兄弟共同決策…”
“那剛才過去的那位呢?”
“她是吳家主脈的人,不過吳家管事的主要是她哥,那可是位厲害角色。這位大概就是山上那位唯一的妹妹了,隻是不知他們這一脈,這代出現打開咱蠱山禁地的“鑰匙”沒有,不過這位小姑娘既然能代表內山吳家下來坐鎮選拔,想來也不是咱們這些外山普通人能評價的。”
“這又是怎麼說?吳家小姐看著不是挺瘦弱的,就是個小姑娘,你們幹嘛對人家評頭論足。”人群裏忽然冒出個響亮的聲音,我本該走到台階的最後一階,可卻莫名被這個聲音吸引去注意。
講了我一路的那位中年大哥故作玄虛,忽然壓低了聲音:“傳說內山最早就是以吳家為尊的,因為他們這一脈代代都會出一位能打開蠱塚的人,也就是後來咱們俗稱的“鑰匙”,而咱們蠱山所用的每一隻蠱蟲,無論用處好壞,出處便都是這位吳家的鑰匙,隻是不知道這“鑰匙”究竟是以什麼方式打開的鎖。
“雖說同為內山的雲家可解這世間一般的所有蠱毒,可殺人於無形,活死人肉白骨的被封絕於蠱塚的那些,就必定得要吳家人親自來解,也隻有吳家鑰匙能取用。”
“就是,我也聽說他們若是想弄死一個人,離你千百米遠也有的是辦法在分秒間無聲息的令人斷氣。”
故事終於聽完了,我淡然的在陳遙旭和雲陸中間坐下,他倆一個撐著頭注視著廣場,一個偏頭看著我,問道:“你也真是心大,今天可是咱們三個第一次代表內山下來選人,萬一遲了被長老看見,又是一頓唧唧歪歪。”
我笑笑,偏向他些:“方才上來,聽了一路外山人形容咱們的故事,描述的那叫一個神秘,搞的和咱們麵具後麵都青麵獠牙,隨便就殺人於無形一樣。”
“內山從不傷人性命,一向點到為止,哦,我忘了,你還沒到年紀,咱們幾家的指示任務,幹的也不過是救人的活。”雲陸伸手撥弄著我的手串,鈴鐺的聲音此刻也掩蓋不了裏頭蠱蟲蘇醒的陣陣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