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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很多次,謝良駿看著天上一道道的飛機白線劃過,就在懊惱:當時怎麼就沒跑快一點,說不定就差一點點,就能趕上了。

謝良駿還是沒有趕上那一趟飛機,但看到天空中一道白線劃過,周圍的雲層為他讓路。

他就這樣,離開了他的世界,連一句再見也沒好好說,甚至最後一句話是以“我就這樣,你不喜歡?”結尾。

好像,那個在他耳邊鼓勵他的人,是他。

不告而別,悄然離開的人還是他。

這樣的他,他為什麼還要喜歡,他是作賤自己,才會念念不忘。

憑什麼你這樣子還讓人喜歡你啊。

憑什麼你不告而別還霸占著腦內存。

太不公平了,又沒有道理可辯。

飛機上的宋奕塵,透過窗外看著陸地上漸漸消失的綠野,心裏的那一片綠洲也慢慢消失。

“您可以靠著椅背睡一會。”

旁邊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給他中肯的建議。

宋奕塵沒有轉頭,眼底還是那片即將消失的綠色。

他的小海,在那片綠色之中。

在他無法抵達的地方,遙遙望著他。

可他卻決然離開,甚至連一句正式的道別都沒有。

宋奕塵那雙淡漠的眼睛生的薄情,可他一笑起來,又好像溫如春風。

他的目光極少泛冷,所以沒人知道他心底的冷,有多麼的寒意徹骨。

身旁的男人感受到那絲絲的寒意,識趣地閉嘴了,他也看上那一扇沒有合上的窗。

窗外的景色,就這麼好看嗎?

謝良駿比完賽之後就病了,躺了一周之後帶病上賽場。

他就像個打不死的小強一樣,帶病上陣還能把對方打得鬼哭狼嚎。

網絡上再多的質疑又如何?不重要。

他所在意的人都不要他了,這些虛言又有什麼輕重可言。

“謝良駿,多喝熱水。”霍青接了一小杯溫開水給他,謝良駿沒接。

霍青看著他從帆布包裏拿出那個破破爛爛的粉色保溫杯。

那保溫杯明明摔的不成樣子,卻被他捧的像寶一樣。

“不用了,我有水。”謝良駿拿著保溫杯,淡淡的回應著。

那副寡淡的神情,像是心如死灰一般。

謝良駿什麼都沒再問,不鬧也不哭,仿佛習慣了離別。

原來遇上已是上上簽。

他隻要他健康,剩下的,祝他平安。

所有的悲慟化成膿,終於淤積成疾,哪天就能因為別人一句不足輕重的話,把傷口刺破濃烈的血水滾落。

是怎樣一句無足輕重的話?

好像是有人說烤魚吃多了上火,回憶,終於如猛獸一般向他撕開了大口。

那雙纖長瘦弱的手會給他把魚刺扒幹淨,拿出冰鎮果汁放在他旁邊,隨時準備紙巾給他擦嘴。

原來美好的,都隻在泡沫投射之中,風一吹,全散了。

謝良駿走在海灘上,看著無望無際的大海,終於蹲下身子,眼淚止不住的流著,像著被遺棄的殘破貝殼一樣,流落在海邊,海浪一來,就能把他卷走。

旁邊一大一小的人看著他停下了腳步。

“媽媽,那個哥哥怎麼哭的這麼難聽啊?”

家長捂住小孩不禮貌的嘴巴,輕輕的在他耳邊說著,“可能哥哥是太難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