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飯團,葵覺得自己該是時候繼續旅途了。可她不知道到底該去哪兒,也許能像遮那王一樣找個寺廟求收留,可她是女兒身,即使年幼從外表上看不出男女之別,但寺廟是不會收女人的。
在告別男人之前,她詢問了這附近哪裏能找到神社,男人爽快地告訴她,在他們的村子裏,通往那片湖的地方就建有一個神社。
那個神社侍奉的是稻荷神,神道教的豐收神。雖比不上京都的伏見神社,但這個小神社也是好的。
男人為葵指明了方向,葵道了謝,便朝著神社的方向前進。
她不想再露宿野外了,即使身體素質足夠強大,可在郊外睡一夜,她冷得渾身止不住顫抖,而且還有蚊蟲騷擾,鬧得她根本睡不好。
去神社尋求一份工作,哪怕幹苦活也好,隻要能讓她暫住都不是問題。她還能靜靜等待東山再起。相信稻荷神的巫女不會見死不救的。
順著男人指明的方向,葵穿過村子,再繞過一條長滿雜草的小路,終於看到了兩尊狐狸像。
一個身著白衣緋袴的少女正拿著掃帚清掃神社。巫女紮著低馬尾,發上綁白色和紙,還係有紅白色的絲線,見有人光臨,她停下了動作。
“歡迎。這個時間有人拜訪稻荷神社,可真稀奇。”她雖是這樣說著,上下掃了兩眼葵,便老實放下了掃帚,朝葵走來。
“初次見麵,巫女大人。”葵行了個禮,正想說明來意,巫女卻率先打斷了她。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做什麼。這樣的打扮,可不是來參拜稻荷神的吧。”巫女拉住她的手,往禦手洗走去,“叫我繪裏就好,小柳繪裏。”
葵呆愣地盯著繪裏的背影。雖然神道教在日本盛行,可她並不信神。如果祈禱有用的話,那麼她的父母此刻應該還活著。
繪裏拿起杓子,舀一瓢水,叫葵伸出手來。她照做了。巫女便把水倒進了她的掌心。這是叫她洗手的意思。
於是葵乖乖洗幹淨了手,巫女滿意地點點頭,伸手觸碰她的頭發,把她炸毛的發絲捋順,然後說道:“這個神社隻有我一個人,平時參拜的人不多,因此工作也不是很繁重。但是我討厭一塵不變的日子,所以神社的一部分工作,我會交給你去做。一開始都是很簡單的事情——沒問題吧?”
葵沒反應過來,隻下意識地點了兩下頭,繪裏便露出了微笑。
“我有幾套衣服,稍微裁剪下應該也很適合你。”說著,她便要回屋子。
巫女的背影顯得有些單薄。難以想象這神社由她一人經營起來。
四周安靜得有些詭異,樹葉在風裏發出沙沙的響聲。
葵拉住了她,困惑著自己什麼都還沒說,這巫女怎麼一眼就猜到她的想法。難不成,這個巫女是稻荷神的化身?
見葵一臉茫然的表情,繪裏解釋道:“這個世道,到處都不得安寧。無論是統治者,還是小到平民百姓,都病了。能活下去就不容易了。先前也有一家人來到我的神社暫住了一段日子,可他們再次啟程後不久,就遇見了山賊。”
巫女的聲音很輕,隻是冷靜述說著事實,但葵從中窺探到了一點悲憫的情感。
遇見山賊會發生什麼,不必多說。
於是她鬆開了手,繪裏回頭掃了她一眼後便不再去看她了。
葵呆立在水池子前,看著杓子上殘留的水滴落下來,落到水池裏,泛出點點漣漪。
滴答滴答的水聲,好像敲在她心頭尖似的。
她忽然覺得害怕,一種說不明白的強烈情感包圍了她的身體,連洗過的手開始變得寒冷起來了。
不久後繪裏就叫她進屋,把巫女服塞給她,叫她換上。葵盯著繪裏那雙如墨的雙目好一會兒,直到對方歪了歪腦袋,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葵才接過衣物走進了房間。
她不會記錯,繪裏那視線不是看活人該有的眼神。葵從殺死她父母的武士臉上見到過那種神色,悲傷又決絕。
巫女的服飾穿在身上鬆鬆垮垮的,她費了好一會兒勁適應這身打扮。
從房間裏走出來的時候,繪裏正翻著一本書,聽見葵的動靜,繪裏抬頭看了她一眼,眼前一亮,緊接著露出了柔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