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武士怎麼能……”老板娘驚奇地看了眼她，“讓開，讓開。這種事怎麼能叫你做呢。”
葵不顧她阻攔，搶過柴火，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在下山之前，師父一直這樣教我的。”
“怎能這樣，你是武士……”
“武士也要吃飯的嘛。”她幹起活來從來都很有幹勁。放下刀之後，她發覺腦子好像都清醒了許多。
如果她還姓“近藤”，那麼還能算是一個武士。但如今她隻是白鷺葵，一個劍士。隻是沾了桂小五郎等人的光才被其他人認為是武士。
裝幾杯米，用井水淘個幾遍，原本清澈的水由手指攪動後泛出米黃色，像是濁酒似的，一看就讓人食欲大增。老板娘見她做這活時罕見地露出了笑臉，也就不攔著了，便到一邊開始切菜。
雨下大了。這天氣奇怪得厲害。葵聽著鍋裏咕咕的響聲，走到門邊抓起刀。
一陣香氣飄來。
下一秒，玄關的門被推開，幾滴雨水落到土地。葵一愣，隻見劍心抱著一個黑發女人走到了屋裏。
“這是——”
劍心對上葵的視線，也是一怔。
“白梅香啊。”老板娘說著抬頭，見兩個武士呆愣愣的模樣，拍拍手掌從灶台後麵走出來。劍心便越過葵急匆匆道：“老板娘，拜托了。”
“緋村先生，你這是？”
“啊，剛剛在外頭碰上了點騷亂，隻是見她無辜受累昏迷了過去所以才……”
“我們這裏不是風月場所，你好歹收斂著點。”
“……不，不是這個意思！”
劍心喘了喘氣，抽出一隻手擦了下額頭，連忙否認。葵靜靜凝視他帶著的女人，一頭烏黑，白衣上染有點紅漬，沉靜睡著，看似嚇昏了，然而她總覺得有些違和。
空氣裏飄動著酒和白梅花的香味。那女人喝酒了。劍心也喝過酒了。
“喂，劍心。”她開口道，語氣裏帶了些審問，“你殺人的時候該不會被這女人撞見了吧？”
劍心回頭看了一眼葵，很快把頭垂了下去，沒有給她回答，隻轉身帶著這女人上了樓。
葵也沒攔住他，盯起他離開的背影，忽地沒有任何食欲了。
“緋村先生也長大了啊。”老板娘不知想到了哪兒，輕輕感慨了句。葵沉默地放下刀，繼續幹家務。
老板娘瞥了她一眼。
“白鷺，白鷺，你不好奇那女人是誰嗎？”
“有什麼好奇的。”她那木柴掰成兩半丟進火裏，“劍心那家夥無非就是不忍滅口。他是個老好人，純淨無瑕……依我看，成為真正劊子手的恐怕不是他，是我呢。”
柴火劈啪叫了一聲，一顆火星蹦到了她的手背，把她燙得連連吹氣。
“緋村先生也是個男人。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說不定呢。”
“如果他真能意識到自己是男人，我可要給他煮一碗紅豆飯了。”
“……紅豆飯是給女人吃的呢。”
“有什麼關係，要是真成了，兩個人都給我吃一大碗。”葵掰起柴更加用勁了，哢嚓哢嚓止不住響。
“白鷺不擔心嗎？你可是跟緋村一起來的。雖然當時說，你們是兄妹，但是你也對緋村——對吧？”
“劍心是我的家人。從前是，現在也是。”她垂下視線，“他該有自己的選擇，我是無權幹涉的。”
就算他不殺那人也與她無關，那是他自己該解決的問題，她已經提醒過了。
“不會覺得不甘心嗎？陪伴緋村先生那麼久，結果一個陌生女人就奪走了他。”
“奪走？”葵噗呲笑了聲，“劍心那家夥哪那麼容易被什麼奪走。那女人隻是個女人。”
即使那個女人的目的恐怕並不正常。
“哎呀，白鷺你就是這點死腦筋。”
“……我對劍心至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愛戀，老板娘。”她站起身，揭開鍋蓋看了一眼，然後很快又合上了。
“不和你說了，我去看看他們。緋村先生應該不知道該如何安置女人……”
“去吧去吧，廚房交給我沒問題的。”
語畢，老板娘擔憂地掃了她一眼，還是走了。廚房裏隻剩下她一人，雨從窗子飄了進來，擊打在地麵的聲音格外響亮。
她盯起火光，恍然回想起第一次捕捉到兔子的那一天。好像回到了那個時候，雖然前路迷茫，但她至少期待著能有一餐好肉吃。
如今她不缺任何東西，餓不著肚子，擁有一身傲人的武功，也複了仇，正為正義揮劍……卻好像什麼都缺了。
白梅香很廉價，普通女人都能用得起的。雖然葵不願意想象那個女人淪落風塵，可依然忍不住擔憂。劍心那小子說過，保護他的姐姐們是遊女，也許正因此劍心才沒法對那個女人下殺手。
柴火砰地叫了聲，葵突然渾身一陣冰涼。
她偏過頭，雨越來越大了，世界如一張灰色的繪卷。估計今夜不會停了。
等老板娘回到廚房時，葵的影子早消失不見。灶台的火已經撲滅了，砧板上麵擺著幾個捏好的飯團，晶瑩的，裹了一層海苔。白米飯泛出誘人的香氣。
葵幾步推開劍心的房間，招呼也不打一聲便走了進來，接著吭地一聲拉上門。地上躺著剛剛那個女人，身上蓋著被子，而劍心則是坐在窗戶邊，抱著刀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