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霧,在玻璃上凝結成花,深綠色的枯草,隨著幹燥的西北風,搖搖曳曳。
我穿著加厚的珊瑚絨睡衣,戴著大人的皮帽子,披著隨手拿起的襖,走至門口。
應是昨夜下過雪的緣故吧。斑駁的老木門被凍的又僵又硬,碰一下門把手,手凍的縮了回了袖子裏,思慮幾秒,我向門上撞去,隨著我身體的前傾,門檻的冰,發出清脆的響聲,直入耳。
此時,風中夾雜著浮雪,迎麵襲來,竄進鼻中的冷,是獨屬冬天的味道。地麵的厚冰,雖不平坦,但並不影響它絲滑的程度。
我伸出畏畏縮縮的腳,小心的試探著,在一次次的試探中前進著,由於衣物穿的並不算厚,淩淩寒風中,我瑟瑟發抖。
空氣中那屬於冬的味道,像是牽著我的魂,讓我欲罷不能,隻想沉浸在他雖不溫和的懷抱中,貪婪的呼吸著空氣中的冷。
但後來的我,受夠了這冷落的愛意,我向後方望去。
看著院子裏熱氣騰騰的爐子,在爐子旁左邊的箱子裏,有幾隻奶奶剛發現的,破殼的小雞。
它們很小,依偎在一起,訴說著初來人世間的不易。
小雞們的媽媽正在雞窩中,熟睡不起。而小雞們的目光,正直直的,向自己母親的方向望去。
雖然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又或許在他們眼中,正在給父母舉辦一場夢中的婚禮。
或許他們出生在冬季,是上天給予冬季的一份大禮,而作為回報,他們必須比夏天出生的小雞,付出更多的艱辛與不易。
我說,冬比春更具有生命力,在下正是最好的證明。
冬季的味道,獨特又神秘,雖到尋常,更多回聞到,卻是在夢裏。也許,隨著時間的流逝,我的記憶變得虛假而不清晰,可場景中,相似的味道,卻總能喚醒,那份專屬的回憶。
如今的我,早已離開家裏,平日,回家的方式隻有空想與回憶,冬日,我總念著家裏的空氣。
我嫌棄的戴上了口罩,總覺得,在外麵,哪都比不上家裏,連空氣中的冷味,都淡的出奇。
我想念家中的冷氣,異地的呼吸,解不得獨守心頭的想念與悲離。
打開手機,我撥通了家裏的座機,可當我預感即將接通時,卻點擊了掛去。
生於冬的我,身上正有冬,賦予我的倔強與朝氣。
我怎願家人看見我,想念所留下的淚滴。
我日夜不停,想在這城市中,找到一次家鄉冬中的氣息,直到我等到了假期。
我帶著我全部的行李,舟車勞頓,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裏。
車上,我並不敢放肆的呼吸,我暈車,不想一下車將最不好的一麵展現在家人的心裏。
終於到了,現在屋外好巧,正是我最愛的冬季。
魂牽夢縈的家人,就在眼前,我躺在炕上休息。
昏昏沉沉中,心安又歡喜。
味道不固定,配方在人心。
冬的味道,是故鄉的冷,更是家人愛的茵茵又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