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好似有一張無形的網將雲層裹挾,壓抑的氣息籠罩住整個殿內,悶得讓人說不出話來。
‘咚、咚’一下下的敲擊聲落在心上,讓所有人的神情都凝固了,場上唯有太醫大著膽子開口。
“回皇上,郭常在被救得及時,並無大礙,隻是嗓子受了些許損傷,調養幾日就好了。”
康熙點頭示意他退下,爾後冷冷地掃了眼奴才們道:“今日之事絕不許外傳,都給朕退下!”
“奴才遵旨!”宮人們木著一張臉,就跪安了。
等到她們離開,康熙才挪步到內室,他的目光落在郭常在的脖子上,語氣不善地說道:“朕看你是活膩了,竟敢在宮裏自盡,你就不怕連累你的族人?”
妃嬪自戕乃是大罪,不僅死後無法葬入妃陵,丟入亂葬崗,還會連累家人流放,郭常在明知此事嚴重還敢自戕,是以康熙才會這麼生氣。
郭常在睜著一雙淚眼,淡淡地說:“奴才自知有罪,甘願受罰,希望皇上看在小公主的麵上,饒了奴才的家人。”
康熙仔細打量著她的傷情,犀利地問道“你並非真心自盡,說吧,你費盡心機引來朕所為何事?”
郭常在動了動手指,讓書文扶著她下床,然後踉蹌著撲倒在他身前,嗓子沙啞道:“皇上,奴才有事要稟!”
“說。”康熙尋了個位置坐下,靜靜等著她開口。
“書文,你先下去。”郭常在跪坐在地,等書文離開後才道:“奴才的確有錯,皇上抱走小公主無可厚非,可此事也是宜貴人算計在先,才讓奴才一時蒙了頭!”
“宜貴人?她怎麼算計你了?”康熙想著宜貴人平日直爽的作風,還真驚訝了一瞬。
“在京郊避難時,宜貴人曾偷偷說皇太後想抱養奴才的孩子,甚至還想去母留子!”
她的這番話讓康熙哼笑一聲:“荒唐,皇太後和藹可親,處處待你不薄,這等話你也會信?”
郭常在自然知道他會這麼說,她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他:“奴才雖然單純,卻也不會偏聽偏信,宜貴人說皇太後為了做皇上唯一的額娘,害死了孝康章太後!
她頓了一下繼續道:“奴才讓人打聽過,太後娘娘果然不到一年就仙逝,這才會在生產那日說出那番話…”
“大膽!”康熙一聽她攀扯起仙逝的皇額娘,臉色驟然一變,怒氣油然而生,他雙目瞪視著她,一臉不信,心中卻忍不住升起一絲懷疑。
“皇上恕罪,奴才也是聽宜貴人提起,不敢妄加揣測!”郭常在臉色蒼白,神情還有些恍惚。
她也不敢確信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可單從宜貴人的態度來看,恐怕一切都是她臆想出來,而令她最心痛的就是,她信任的胞妹居然不顧姐妹之情,害得她母女分離,隻為自己登上高位!
“……”康熙一言不發,臉上的神色暗沉到了極點,他呆坐了一會兒,正準備起身離去卻被郭常在攔住。
她麵露懇求道:“皇上,奴才能不能求您,讓奴才搬去永壽宮住,離公主近一點,哪怕是看她一眼就好。”
她緊緊攥著他的下擺,手指微微發白,康熙低頭看了她一眼,就抽出衣擺甩袖而去。
郭常在的手裏失去了依仗,眼神頓時變得黯淡無光,她自嘲一聲,垂頭抱住前膝失聲痛哭起來。
康熙回宮後就緊閉大門,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直到夕陽西下,暮色深深,他才獨自一人出現在永和宮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