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便是某年某月某日,什麼支出多少,像極了普通的賬簿,可疑的便是哪個“什麼”隻用了一個圓圈代替,整個看來都是這個圓圈的支出紀錄。她皺眉翻看,目光卻落到幾個月前的日期上,一連兩個月支出極多,那種時候,她尚住在慕容澈府內,具體一些便是慕容澈去地方前那兩個月,她隱約隻覺似要抓住什麼,一一看下去,卻在那一行小字下麵發現一個“南”字,她不覺皺眉,這個南字指的是方位,將這樣一個方位記載在這裏,想來是隱諱的記錄著一些東西,看得出神,她眼前卻出現他的臉,清俊的麵容,何時看到她都那般溫柔的笑意,許是她太想留住那種溫暖,才刻意去忽略他眼眸中清風一般的憂鬱顏色。到頭來,她還是傷了他,在他臨死前,深深的傷了他。
她曾想攔住他不讓他去的,倘若她那晚她拉住他,他或許就不會那麼輕易的離開,如果他不離開,他也許就不會死,而如今,她也隻記得他不想告訴她實情,還是她主動找的秦泰才問出他的去向,可是他的離開,也隻是為了護著她和她的子女。
“聽聞地方上連續有幾位大人歿了,死因不祥,皇上秘密派大人前去調查,就在這幾日啟程。”
南!秦泰的話隱隱的在耳旁回蕩,她才憶起宋之程和陳書遠的管轄地就是在南方,如此看來,便是暗衛向這兩位大人送了些什麼過去,兩個月後兩位大人斃命,然後,皇帝又派慕容澈前往調查……
她不覺猛然僵在那裏,手指微微發起抖來,打得那紙頁微微作響,這樣賊喊捉賊,這樣冠冕堂皇的派他過去,不過是一個連環套,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她胸口狂跳不已,凶手已經找到,慕容澈的死因也已清楚,她一時竟不知是喜是悲,可她還什麼也不能做,現在時機未到,她不能親手殺了他為他報仇,卻還要強顏歡笑的留在那個人身邊,等待著,為著她想一起廝守的人等待著……
殿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皇帝低低的嗓音隱約的響起,她才猛然回神,方將手中的賬簿的收拾好,皇帝已經大步進來,見她手上拿著繃子低頭一針一線的繡著,抬眸看過去卻是上次未繡完的盤龍紋樣,唇邊不覺揚起若有若無的笑意,道:“也快到你生辰了,想要什麼?”
拂影不覺驚的手上一抖,抬眼看他,忍不住嗔道:“走路這般沒聲息,想嚇死人不成?”皇帝見她跪坐在案旁的氈毯上拿著那針仔細的穿線,也不到禦案前做,隻在她身側坐下,明黃的刺繡龍袍靠著那雪白的雲裳緞子,依稀可聞她身上淡淡幽香,他邊取笑邊道:“這時候膽子倒小了。”拂影隻抿唇淡笑,皇帝隻見她揚唇淺笑,眸光盈盈,隻如春風漾漾,不覺低聲笑道:“朕有時候不覺會想,一直這樣下去也是好極。”她手上又是一抖,極細密的線側過針孔,仍未穿過去,不覺皺眉,皇帝笑吟吟的接過她手中的針線,迎著光舉到眼前,想來那針孔太小,他一雙丹鳳眼不自覺地眯起,狹長的目光隻見灼亮愉悅,拂影抬頭看他一眼,遂又低下頭,這時他卻突大笑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