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黃的手指轉動鉛筆，小短的鉛筆在指縫間靈活滑動，如一尾遊魚。
寧遠靠在電線杆上，軍裝改小的衣服看起來是如此的土氣，卻不時吸引走過的男生們的目光。
“是軍裝哎。”
“我要也能有一件就好了。”
“拉倒吧，就你那成績拿回家裏，你爸不拿武裝帶抽你就不錯了。”
......
寧遠饒有興趣看著走遠的兩個職工子弟學校的初一學生。見證過新中國成立的喬運市職工子弟學校還殘留著大煉鋼時候的土爐子，遠遠看去像個醜陋的怪物。學校門口的小賣部永遠蹲著幾個沒錢眼饞的小學生磨磨蹭蹭不肯走。寧遠轉動手指，那根在他手中轉動的鉛筆隨著他的動作如同變魔術一般消失不見。
他站直身子，學校門口處有個穿同樣軍綠改軍裝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走了出來。
“哥。”
土裏土氣的羊角辮帶著這個時代特有的引證，抹不去女孩圓圓臉蛋的可愛。
“今天怎麼這麼慢？”
寧遠將手伸進褲兜裏，摸索著，塑料紙特有的響動引起了李桃子的注意。
“老師給我們講以後每天中午去食堂每個人可以領一個免費的饅頭。”
背著自家縫製的土灰色單肩背包，桃子笑嘻嘻說道。
“那還不錯，看哥給你留了什麼？”
寧遠攤開手掌，是一分錢兩顆的糖豆。
“哥，你哪來的錢買的水果糖啊。”
桃子迫不及待的拆開一顆，塞進嘴裏，滿嘴都是糖果的香味。
“我路上撿的。”
寧遠將另一顆放到桃子的口袋裏，親昵的拍拍她的小腦袋。
“哥你好厲害哦。”
桃子眼睛泛著星光，一臉崇拜。
“那是當然。”
寧遠洋洋得意，兩個人一路說笑，不過十分鍾的路程很快便走完了。
在青磚築牆，簷角翹起的老宅子前，桃子停下了腳步。
“哥再見。”
“再見。”
寧遠笑著擺擺手。
“寫完作業，我找你玩啊。”
小姑娘蹦蹦跳跳回眸一笑，有楊貴妃的三分嫵媚意味。
看著這座當年被自己領著一幹小將給砸了的老房子，寧遠抿著嘴唇，轉而笑容綻放。這次不會再那麼中二，再讓桃子記恨他一輩子了。
“小遠放學啦。”
老房子對麵便是喬運市的軍大院，說是大院其實稱之為小區更合適一些，五六幢筒子樓住滿了附近大山裏執行特殊任務的軍人家屬，大約十幾年後，這些家眷有很大一部分人在當地生根發芽，並借著一些方便過上了不錯的生活。和寧遠搭話的是門崗，一個一道杠的小兵。得益於寧遠的調皮搗蛋，他的名聲在大院裏是響當當的臭名昭著，誰家玻璃給人砸了，貓兒給人剪毛了，八九不離十，都和這個家夥有關，寧遠小時候頑劣程度可見一二。
“趙哥記得給留個門兒，等會桃子來我這兒吃飯呢。”
“瞧你話說的，我還能給你攔著不讓進去不是。”
寧遠頗有默契塞給門衛小趙一根過濾嘴煙，在這個物資奇缺的年代過濾嘴香煙可是稀罕貨。門衛小趙樂嗬嗬接過香煙，做賊似得藏到兜裏，雖說這裏不過是軍隊家屬院駐地，可也得注意影響不是，萬一給領導看到留個不好印象可不行。
“嗬嗬，趙哥你上回可不就給攔外邊了。”
“上回是師長過來檢查，上麵特別交代的，連隻螞蟻都不準放進去的，小遠你就別拿趙哥開玩笑了。下回打靶我給你留幾顆子彈殼還不成。”
“還是我趙哥信得過，再世關雲長啊，沒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