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拚命地往家裏跑,卻還是晚了一步,我哥被我爸推倒在地,撞到後麵的櫃子,櫃子不穩,砸到了我哥身上。“哥!”我大喊著跑過去,用盡吃奶的力氣,把已經砸得頭破血流的我哥抱在懷裏。

我爸媽愣在原地,顯然沒想到我會突然回來。那時候,我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們,抱著奄奄一息的他往外跑,他身上的血流在我手上的溫度我至今還記得,燙得我這輩子都不敢再摸第二遍。

我們村離鎮裏的醫院有二十多公裏,家裏沒有三輪車,我隻能跑去周圍的鄰居家借,可他們不願意載我哥,說我哥是怪物,怕染上晦氣,我顧不得憤怒,隻是一個勁兒的磕頭,磕得頭破血流,求他們能救救我哥,可是沒一個人肯,他們說我哥這個怪物,跟我們在一個村都是晦氣,早死早好,不會被其他村戳脊梁骨了。

那一刻,看著我哥痛苦的臉,越來越弱的呼吸,再看他們冷血刻薄的樣子,我真的動了殺人的念頭。可我哥抓著我,對著我笑,“小霖,不要做傻事,以後要帶著哥這份,好好活下去,你要做一個很好很好的人,離開這裏,去過很好很好的生活。對不起,哥沒用,不能陪你了……”

我哥說完,就沒了呼吸,也沒了心跳,我抱著他越來越冷的身體,崩潰大哭,說著“我答應你”,幾乎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哭幹了。

一直到天黑,我爸媽來找我,我推開他們,不敢多看一眼,走得很快,因為我怕我下一刻就會控製不住殺了他們,我才答應我哥不做傻事的。

那天我抱著我哥走了很遠的路,記憶中是這輩子我走得最遠的路,終於到了一個山坡,那裏星月明朗,還有很多山茶花,我哥最喜歡山茶花,我把我哥放在地上,在一棵大山茶樹下,用雙手一點一點地挖出一個大坑來,我把我哥抱在懷裏很久,像小時候他抱著我一樣,一直到天空破曉,我才把他放進坑裏,我取了他右手上的手繩,是他從小戴到大的,一直沒有摘過,我把那個手繩放進我心口處襯衫的口袋裏,然後脫了外套,蓋在他身上,把坑埋了。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回過家,我爸媽來學校裏找我,我也不肯見他們,好在隻有一個月就中考了,我憑借第一名的成績被政府資助去省裏最好的高中讀書,走之前我去看了我哥,我說我可能很久都不能再回來了,你要是想我了,就看看天上的月亮吧,我想你了也看天上的月亮,我們能看到同一輪月亮。

高中我勤工儉學,也有很多女孩追我,但我沒有心思想其他的,直到我遇到了小傑的母親,她的眉眼,和我哥長得特別像,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她身上有和我哥一樣的味道。

我太驚喜了,也許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我哥用另一個身份回歸我身邊了。

我們在一起了,她家世很好,我隻能拚命學習和她上了同一所大學,在大學期間就一邊上課一邊實習找工作,我終於用自己的努力買了房子,接著是車子,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