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啦,嘩啦,嘩嘩......”
濃鹹的海水一浪接著一浪,拍擊著從外向內簇擁著小島的礁岩,一聲蓋過一聲,無休止的似頑童般喧鬧,試圖吵醒躺在斑駁石岩上雙眼緊閉的人。
銀白色的長發被無知無覺的主人枕在腦下,柔順的發絲沒有氣惱,依舊好脾氣的順著海風吹起的弧度輕撫主人的臉龐。
如遠山的眉眼尚不能窺見,隻剩眼睫上沾了些被海風送來的潮濕水汽,晶瑩瑩的,像淚。
海水似是不滿被如此忽視,忽而拍高,一浪水花經礁岩阻隔,隻餘零星水花濺在帶有血痕的臉上。血痕被衝淡了些,而傷口被鹹濕的海水一浸,微妙的痛感隨著神經傳導向大腦,似是有用,昏迷的人屈了屈手指,眼睫在輕輕顫動。
於是,激昂的浪花越戰越勇,在倏忽間已粘濕了大半銀發,幾顆水珠停頓在如雪白皙的臉龐上,驀地又順著臉龐溫潤的弧度滴落在了頸後。
或許是不堪其擾,昏迷的人緩緩睜開了雙眼,璀璨的眸子是淺灰色的,此刻正直直地望向已轉暗的天空。
他沒有急著挪動身體,即使四肢已被凹凸不平的礁岩硌得疼痛。
剛剛清醒的神智試圖記起在昏迷前發生的事,但大概是後腦被重擊的後遺症,除了一些零碎而模糊的片段,他甚至對於自己為什麼躺在這兒都無從知曉。
唯一能得出的結論便是——
他被不知名的誰、或誰們拋下了。
呼,這可真是個糟糕的消息,他想。
緩過剛醒來時的眩暈,他抻了抻四肢,以手作支撐從躺姿變成了坐姿。
後腦在隱隱作痛,時刻提醒著他目前並不算好的處境。
他暫且不再搭理紛亂的思緒,想清楚誰對他動的手對現在毫無益處,先在這個海中孤島上存活下來才是首要的。
思及此,他將銀發連同被海水粘濕的部分一同撥弄到腦後,淺灰色的眼眸靜靜地打量著周圍。
殊不知,層層海浪翻湧之下,也有東西翻動著墨灰色的眼,在靜靜將他窺伺。
——
海水,無盡的海水衝刷著小島,海水之外仍是漫無邊際。
這座孤島並不大,目測也不過二三百平方米,但礁石林立、高低參差,也稱得上錯落有致。其間點綴著矮小的不知名灌木,但在逐漸暗淡下的天幕中,綠色逐漸變深,也隻透出個輪廓,隻讓人知曉那裏長著東西。
一輪孤月泠泠掛在天邊,銀白色的光暈倒映在海麵,這是這處唯一的光源。
淺灰色的眸子眨了眨,打定主意後他站起了身。
天色已暗,雖是無可奈何,但是也隻能在島上找個避風處安歇。
在島上活下去的首要目標是......起碼,先平安無事地度過今晚。
他從礁岩上站了起來,站起的一瞬間太快,眼前甚至因此模糊了一陣,頭暈的症狀在眼前重新變得清晰後也仍未消失。
指尖按住額角,他不由得緩了好一會兒。
夜間的海風比白日裏更盛,無法捆紮的銀發擾亂著本就不明朗的視線,為尋找避風處的行動又添了一絲波折。
所幸,他是個擅於接受現實的人,煩躁、害怕、焦慮等情緒沒有在他心中翻起一點兒水花,即便他孤身處在一個無水無食物的孤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