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陽鎮也有畫舫,但跟碼頭鎮的比起來,簡直是粗製濫造。鄒三禾自報了來意後,便有打扮齊整的小廝領她們進去。
這家畫舫名為煙雨,是因每到下雨,船周身便升騰起許多煙霧,繚繞其中,別有一番意境。
舫主是位年近四十的美嬌娘,因保養得當,瞧著不過二十四五歲的模樣,隔著屏風,卻是瞧不真切。
“這一時半月,也有不少人帶著方子來,卻都不是什麼稀罕物,沒幾日便被人仿了去,不知姑娘帶了什麼方子來?若是不好,我是不應的”。
鄒三禾心思一轉,挑出個極易被模仿的菜品來遞給小廝。
小廝接過,躬身往屏風後走去。
舫主隻瞧一眼便哼嗤一聲,“就這等方子,也好拿來予我?”。
鄒三禾哎了一聲,“舫主此言差矣,這道荷塘小炒雖容易被模仿,可咱們畫舫依著這煙湖,還不是想要多少藕就有多少藕,旁得舞肆飯館兒哪裏有咱們這兒方便呢?不妨先讓後廚做上一道來試試,保準您吃了新奇”。
舫主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隨手把方子遞給小廝,讓他拿去後廚一步步看著廚子做,還特別強調,千萬不能被旁人瞧了去。
待小廝一走,鄒三禾又叫鄒壘去門外守著,這才大著膽子往前挪了一步。
“眼下就你我二人,若你不嫌我出身煙花之地,便請上前來說話”,舫主道。
鄒三禾繞過屏風,直直坐在了舫主對麵的茶幾旁,“敢問舫主,是何人總仿您家菜式?”。
提起這事兒舫主就來了氣,是扇也不搖了香也不點了,“先是岸上那些個酒肆飯館兒,再是舞肆,屬春光樓最盛,可這菜又沒有咱家的名,說是抄襲,誰又會信呢?”。
春光樓鄒三禾倒是知道,她來時見了,是家裝潢極有格調的酒樓,夜晚花燈一點,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鄒三禾勾唇一笑,“舫主若能給我尋間廚房,我倒是能讓咱們畫舫扳回一城,搞不好還能一舉成為碼頭鎮最有名的畫舫”。
“哦?說來聽聽”。
不多時,屋裏響起爽朗的笑聲,鄒壘目不斜視,盡職盡責的做著自己守衛的工作。
等鄒三禾再喚他進去時,屋裏又恢複了他來時的模樣,小廝也將那道荷塘小炒端了來。
舫主嚐過,既不說好也沒說不好,隻痛快的付了錢,還道往後常來常往。
出了畫舫,鄒壘也不問舫主究竟給了多少錢,倆人隻顧悶頭走,一路回了客棧。
“怎麼樣阿姐?此法可行?”,鄒蕪眼睛亮亮的,滿是信任。
鄒三禾也不多話,隻讓她們猜自己今兒到底賺了多少錢。
“一兩銀子?”,鄒七材最先說。
鄒三禾搖了搖頭,給自己倒了杯水。
鄒蕪趕忙去瞧鄒壘,可鄒壘隻是撓了撓後腦勺,“我那時在門外看守,也不知。不過看舫主極滿意的樣子,該有五兩銀子才是”。
在這兄弟倆的印象裏,五兩銀子已是天價了,還是鄒蕪膽子大,比出了十五的手勢,脆生生道,“我猜十五兩”。
“十五兩?”,兄弟倆齊齊高呼。
“畫舫這麼賺錢麼?”,鄒壘不解。
鄒三禾不再賣關子,先把腰上的荷包卸下,再從一直揣著的袖兜裏掏出另一個荷包,“六十兩,不多不少”。
“阿姐!你一個方子賣了六十兩?”,鄒蕪瘋了,在碼頭鎮,錢就這麼不值錢麼?
“哪能啊”,鄒三禾道,“我共賣了十一張方子,除了第一張拿去試菜的不要錢外,其餘的方子都是一兩一張,另有二十兩是幫畫舫做糕點,刻模具的錢。再有三十兩,是我借的,我打算買宅院。舫主心善,也不著急叫我還,還說若是此舉能叫畫舫更上一層樓,那欠條就一筆勾銷”。
鄒蕪歡呼了起來,拉著鄒七材在屋裏又蹦又跳,鄒壘也高興,臉頰笑得紅彤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