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街。
繁華熱鬧的禦街之末,今兒多出來了一個字畫攤位,隻見攤位後頭的是個麵容既滄桑又顯得秀氣青衣的書生,正是一直不得誌的項秀才。
畫攤至今無人光顧,項秀才也是滿臉愁容,若是再掙不到錢,今年的科舉隻怕又得錯過了。
“我說小項啊,你都在這裏坐了一天了,你看有人來你這爛畫嗎?有這閑功夫,還不如去漕運碼頭搬兩件貨物。”
“我跟你說,漕運碼頭正在招工呢,一天給三文錢,夠買兩個大燒餅了。”
一旁賣鴿子的費大娘苦口婆心地勸著。
項秀才已經有兩天沒吃東西了,隻能飲水充饑,家裏頭實在是窮困,連墨都用沒了,隻怕以後都買不起了。
看著愁容滿麵的項秀才,費大娘張大著嗓門繼續說道:“你瞧瞧你自個兒?瘦的像個猴似的?你有點錢買個餅充饑也好呀,買這些紙啊筆啊的有什麼用?”
“咱們窮苦人家,就沒有讀書的命,你以為你讀書就能當大官了?簡直是白日做夢。”
這話費大娘不知說過多少遍,項秀才聽得是耳朵都起繭子了,心裏愁苦,卻也不好反駁。
看項秀才現在是油鹽不進,費大娘歎了口氣不再看畫攤,嘴裏還是忍不住嘀咕:“讀書有個屁用,連飯都吃不飽,改天餓死都沒人知道,生來就是個賤命,還想著翻身,下輩子吧!”
這話也不知道是在罵項秀才,還是費大娘自己。
費大娘在京城之中活了大半輩子,隻知道一條道理,腳踏實地,用力氣換吃的。
別的在她眼裏都是白日做夢。
尤其是像項秀才這樣的,家徒四壁不說,還無依無靠。
項秀才是她隔壁鄰居,從小就是了爹,被他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長大,孤兒寡母的沒少被欺負。
前年,項秀才的娘被幾個壯漢子羞辱,投河自盡,打撈了幾天也沒撈起來。
項秀才是跪對著京河對天發誓,說什麼一定會考取功名,為母報仇。
可到了如今,那幾個壯漢子在京兆府的保護下依舊逍遙自在,而項秀才,還隻是個窮酸秀才。
“喲!咱們的大秀才還在這兒賣畫呢?”
費大娘的丈夫劉大強買了兩個燒餅回來,坐下遞給費大娘一個,眼裏滿是對項秀才的嘲笑。
“可不是。”費大娘歎氣又搖頭。
劉大強嫌棄地睨了項秀才一眼,一口咬下一大口燒餅,含沙射影道:“要是我有個要讀書的兒子,我非得打死他!”
“有買書的閑錢,不知道能吃多少頓飽飯!我這種下賤的人還是知道吃飽了才能喘氣,不像某些人,害死了自己的娘……”
啪―――!
話還沒說完,劉大強就挨了費大娘的一巴掌,打在手臂上倒也不見多疼。
費大娘惡狠狠地看著劉大強,低罵道:“你說這做啥?別學那些沒良心的狗東西!”
對於項秀才娘的事,費大娘是很同情的,街坊鄰居那些沒良心的狗男人總是笑談,說什麼早知道秀才娘要投河,就該早點去享受享受。
劉大強不以為然:“說又咋了?他娘要是守婦道,還能勾引來那些混賬?老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說不是他自己嫌他娘丟人,給推下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