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夜雨之中,項子舒脖子肩膀處夾著破舊的傘柄,背上掛著背簍,懷中抱著已經昏死過去的張蘭,頂著大雨一路往家跑。
“姑娘?姑娘?”一邊跑著,他一邊喚著懷中陌生女子,不見回應,腳下踏著水花的步子也變得更加急促!
項子舒如今住在蓮花巷子中,是京城最為貧困的地方,不像禦街那般繁華,卻也不失熱鬧,像是從天而降的村子,同整個皇城格格不入。
漏風的房門幾乎不用上鎖,隻需稍微用力一撞,便能破門而入。
鬆了傘柄,任由本就殘破的油紙傘落地,項子舒將人給抱到了沒有被褥的木床上去。
匆匆放下背簍,他趕緊跑出了房門,對著隔離的鄰居家拍門:“費大娘!費大娘!”
雨聲將他的聲音掩蓋了大半,費大娘耳朵一向是好使的,睡夢中任憑一點異樣地風吹草動,都不會放過。
“誰呀?”費大娘從床邊驚坐而起,外頭雨聲大作,依稀能分辨出是有人在喊她。
這大半夜的,誰會來?
她下意識地推了推身旁呼呼大睡的男人,見其沒有反應,無奈隻能披上外衣下床。
想著大概是隔壁那項秀才,不然她也實在想不到誰大半夜會來找她。
撐著傘打開院門,見是項子舒站在大雨之中,費大娘也不由得一愣,還來不及開口關心兩句,隻見項子舒對她拱手作揖。
“大娘,晚輩有事求大娘幫忙!”
“幫忙?”
“晚輩夜雨中帶回一重傷女子,男女有別,晚輩實在是不方便…”
聽了項子舒的解釋,費大娘懷著半信半疑地態度跟著去了項子舒的家門。
才踏入房門,費大娘一眼就看見了床上躺著的姑娘,身上隻穿著裏衣,渾身都是被水衝淡的血跡!
“哎呦!”費大娘放下自己格外寶貝地油紙傘,大步走到床邊去,率先抬手去探了探張蘭鼻息。
才觸碰到其鼻尖,手指隻覺一陣冰冷,本以為是死了,但那微弱的呼吸還是被費大娘捕捉到了。
費大娘從前也是一位接生的穩婆,隻因家中男人嫌晦氣,才放手不做了,憑著多年的經驗,她一眼便看出床上姑娘是流產了。
“我看這姑娘活不了了。”費大娘無奈地搖了搖頭。
項子舒明顯地愣了愣,接著費大娘繼續道:“你先去請郎中來瞧瞧吧。”
以她的經驗來說,一個女人虛弱成這樣,多半是活不了了,就算郎中能醫治,誰又能醫得起?
“好!我這就去!”項子舒話音才落,人便已經撐傘打算出門去。
費大娘瞧著項子舒的油紙傘破破爛爛,一路不知道要漏多少雨,遂開口將其叫住:“後生!你拿上我的傘去。”
說罷又不忘囑咐:“你路上慢些!可別摔了把傘磕壞了!”
這把油紙傘可是她家男人才買回來不久的,要是壞了,隻怕又得動手,像她這樣的人家,實在是沒有餘錢再買把傘了。
一炷香的時辰過去,費大娘已經給張蘭擦洗了身子,換上了自己的幹淨衣裳,隻是其頭發還濕著,隻能垂在床下晾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