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後。
人界。
僅供一人通行的狹窄密道中,壯漢肩扛麻袋,在前方同伴手舉火把照出的光亮下緩慢前行。壯漢體格像座小山,頂到岩壁的身高致使他在行走時不得不低垂著頭。每走一步,身體剮蹭著密道,抖落陣陣塵灰,渾濁空氣讓洞中回蕩的呼吸聲越發粗重。
壯漢今日腳步有點兒虛浮。他身上半臂短衫敞開著,係帶斷了,粗布麵料添了許多裂痕。露在外頭的精壯肌肉大多帶傷掛彩,手臂上最嚴重的一處,用紗布潦草包紮好,現又滲出了新鮮血液。
“呼——”
終於走出狹長通道,壯漢痛快舒出一口氣。他們來到一間地下石室,石室中擺放幾張木架子,其上陳列琳琅刀具,各類形製大小長短應有盡有,把把磨得鋥亮。
泛著寒光的刀麵森森然映照出對麵兩具人形骨架和累疊整齊的密封壇罐,不知其中裝著些什麼。石室地麵以某個圓點為中心,向外斑駁成一片。深淺不一的星星點點,是衝刷不去的陳年血漬。
壯漢把麻袋重重往地上一摔,對候在石室裏瘦弱男人道:“這次的貨,給你拿來了。”
“輕點,”男人眉頭微皺,對他的行為頗感不滿,“摔壞了貨,對你有什麼好處?”
壯漢往牆根呸了口濃痰,鬱悶道:“怕什麼,這小子皮實得緊,好幾個弟兄賠在了他手上,還有我這身傷,你看你看。”
男人冷笑:“你倒好意思抱怨,給你吃了鍛體丹,結果弄一個普通人都那麼費勁,要你這廢物有什麼用?”
他沒聽壯漢的辯解,顧自蹲下身鬆開麻袋口繩結,將昏睡在裏頭的人扒拉出來。麻袋裏裝著個衣衫破碎的少年,幹枯發絲混著血水和泥沙糊了他滿臉,辨不清容顏。男人不甚在意,直勾勾奔著少年軀幹而去,一把撕開本就稀爛的上衫,露出少年肌肉微薄的小腹。
男人掏出塊打磨光滑的血橙色剔透晶石,往少年身上一照,繼而咧開嘴角,發出陰沉又癲狂的笑。
“老江,別惦記那些了,這小子身體裏的貨可是極品,賺了這筆,你往後十輩子都不用愁。”
“真的?”壯漢眼睛倏地一亮,又狐疑道:“這小子真有那麼值錢?”
“哼,沒見識的東西,我的眼光你也不信?”
“信信信,我信我信!”壯漢半是被訓斥的懊惱,半是財運降臨的狂喜,一身情緒無處發泄,腦袋也沒過,抬腿就往少年身上猛踹一腳。
“做什麼?!”
男人低喝一聲,周遭氣溫瞬間冷了下來。他聲音不大,卻讓人感到背後生風,不寒而栗,像被陰暗潮濕地最毒的毒蛇凝視著。壯漢被盯得兩腿發軟,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這就走,不打擾您幹活。”
“慢著。”
氣定神閑兩個字,把幾欲奔逃的漢子鎮在原地。男人幽幽吩咐:“這根靈根十分珍貴,出一點差錯價值就會大打折扣,我需再好好做些準備,你幫我看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