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辛勤的學子起了個大早，趕往煉丹教室準備迎接今天的課程。不想偌大的教室中，已有人比她先到一步。
“關師弟，來得這麼早，我總以為你會和泉長老一起來呢。”
名為樸卉的女弟子言笑晏晏穿過門框，邊放下手頭工具，邊與關振硯打起招呼。
關振硯不冷不淡地抬頭，回她道：“今日頭一回上煉丹課，不來得早些，就搶不到最好的位置了。”
“關師弟勤學好進，令人佩服。”
樸卉尋找著教室中剩餘的好位置，扔下這麼句話，打算就此結束他們之間的話題。不想關振硯在她背後幽幽來了句：“哪裏哪裏，不及樸師姐。樸師姐為求上進，可是什麼事都願意做的。”
樸卉自然得連一個停頓的動作的都沒有，她不曾回頭，隻擺弄著自己的煉丹用具，抽空回以他道：“師弟謬讚了，師姐擔待不起。”
她印象中向來沉默寡言，被欺淩時也一聲不吭，沒有半點脾氣的關振硯，今天卻變得格外話多：“我記得樸師姐一向不愛打扮，在外宗時總是粗衣麻布，一身便裝，如今也學會拾綴自己了，莫不是遇到心上人了？”
樸卉淡漠道：“關師弟，我們應該沒熟到談論這種話題的程度吧。”
“抱歉，是我冒昧，隻是想好意提醒樸師姐一句，你的‘心上人’，似乎並不喜歡這種風格類型。”
樸卉沒說話了，她整理好自己的位置，才終於回頭看關振硯一眼，目光落在他的煉丹爐上，她輕笑道：“關師弟的煉丹爐是否太過入門級了些，哪怕是初級課，也過於節儉了吧。”
“嗯……是嗎？”關振硯困惑道，“我也不太懂，這是師父給我挑的。”
樸卉自討沒趣，無言坐下。她小瞧關振硯了，他既不愚笨，也不軟弱。如今叫他發現自己動的手腳，惹惱了他，不敢想象日後若有一天，要叫他大師兄的日子，會是多麼……
上課時間漸近，弟子陸陸續續占滿了教室，待所有人坐齊，泉祿卡點進場。
在眾人注視下，她拿出一個草藥架。架上放置有三十多種不同的新鮮草藥，泉祿右手在架前逡巡幾個來回，然後隨機在裏頭拿起一種草藥，舉到高處讓所有人看清楚。
“各位弟子，你們可識得這是何物？”
她手中的植物一莖連三葉，整條根莖和與葉片相連的地方呈現朱紫色，過渡到葉尖，變成摻雜了淺草綠的白。
眾人異口同聲道：“絳脈草。”
“很好，那大家可知道絳脈草的功效？”
“活血化瘀、補氣養血。”
泉祿點頭，放下絳脈草，又拿起另外一株圓圓滾滾，帶著霧玉質感的粉色草藥。
“這個呢？”
“玲瓏珠，具有滋陰養肺，清熱生津的功效。”
繼續以上流程。
“這個呢？”
“五行飛花，一朵花有五片不同顏色的花瓣，分別儲藏五種基礎屬性的靈質。”
來修初級煉丹課的十之八九是今年新晉內宗的弟子，正處在知識儲備爆棚的時候，大多都能很快回答上來。泉祿加大了難度，拿起一株蔫了吧唧的，像是被摘下來太久，馬上就要風幹的草藥。
“這個呢？”
底下安靜了一會兒，一個女聲獨自響起：“是鳳尾地魚，陰土性佳，常被用在藥劑、丹方中調和陽氣。”
聲音來自教室前排，泉祿對這個弟子有些印象，是叫樸卉吧。
“很好，我很高興，大家對藥材的認知已經達到了一定的水平，能辨別出基礎藥材種類，並說出它們的功效。不要小瞧這看似簡單的一步，它在整個煉丹體係中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環，是萬丈高樓下的奠定一切的基石。”
她把任意兩種草藥放在一起，問道：“如果把這兩樣東西一起放入丹爐裏煉製，會發生什麼呢？”
大家一番思索，踴躍發言，給出了很多種不同的猜測。
泉祿說：“其實我也不知道究竟會得出怎樣的成品，火候、環境、時間、甚至操作者的心情，都可能對結果造成影響。但有一點是可知的，那就是結果不會脫離一個既定的大方向。岩漿裏長不出冰晶草，兩種性陰寒的藥草煉製不出溫熱的丹藥。靠大家腦袋中的知識，在草藥進丹爐前就可以大致推算出可能得到的結果。這僅僅是兩種原料的交融，當我們往裏麵加入更多種類的原料，推算的過程就會變得更複雜，可能得到的結果範圍也會更廣泛。
“煉丹師與煉丹師之間的差距，往往就在這裏拉開了。煉丹是實踐的過程，但天下能拿來煉丹的原材料何其多，要是什麼都不管不顧，一股腦把它們全扔進丹爐裏，那得試驗多少次，才能找出正確的配方啊。所以我們需要預演，排除掉絕對錯誤的答案，按照優先級一個個嚐試可能正確的答案，直到找出最優解。多次試驗，驗證方案的穩定性，至此，你就成功配製出一張屬於自己的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