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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戰火,沒有奔逃的宮人,大家各司其職,仿佛一切都沒有什麼改變。

宮女往炭爐中添了些炭,然後跪坐在一旁。

李昭年今日瞧著精神不錯,宮女替他梳洗張羅了半日,他望著鏡中那張消瘦憔悴的臉仍是不滿意,命人放下了簾子。

殿門開啟的聲音響起,李昭年側頭望去,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從門口走來。

人影逐漸清晰,隔著簾子依稀看見了故人人的輪廓。

“你來了。”

“嗯。”

外麵下著雪,沈妤進殿時帶來了一身寒意,殿中很暖,她脫下氅衣遞給了一旁的宮女。

沈妤在龍榻旁坐了下來。

李昭年的視線穿過簾子落在了她的腹部,“幾個月了?”

沈妤輕輕把手蓋上去,“四個多月了。”

“時間過得真快呀。”李昭年表情溫和,眼中隱隱帶著笑意。

“是很快。”沈妤問:“你現在身體如何?”

“今日精神極佳。”李昭年笑說:“許是因為要見故人的原因。”

他的聲音疲憊不堪,連說話時都在微喘,卻不肯在她麵前示弱。

李昭年微微挪了挪,從帳簾狹小的縫隙裏看她的臉。

眉眼間脫了些稚氣,比從前更好看了,但好看從來都不算她的優點,她還有很多令人敬佩的地方。

“沈妤。”李昭年看著她的身影,“我當初並非……”

“我知道的。”沈妤輕聲打斷,“身在其位,本就是身不由己。”

沈妤望著簾子,隻能隱約看見榻上形銷骨立的人影。

時光走得太快,帶走了那個溫潤如玉、清風明月般的李昭年,徒留一具殘軀。

李昭年挽唇笑了起來,眼眶漸漸發紅,“若有來生,當奉你為知己。”

“你似乎對我說過類似的話。”沈妤說。

“對,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李昭年問:“外麵雪大嗎?”

“挺大的。”沈妤說:“京中沒亂,衙門仍舊在派人清掃積雪。”

李昭年點了點頭,“不知史書會如何評我,大周的最後一位皇帝,也是最……”

“肯定不是這樣的。”沈妤打斷他,想了想說:“應該是……永寧帝博覽全書,博古通今,擅詩文、擅音律,旁通佛老,精書畫,胸有浩然之氣,懷裝半個人間。”

李昭年溫柔地笑起來,“聽上去,倒還不錯,我便厚顏,將它留做我的碑文吧。”

殿中靜了下來。

沈妤側頭望向窗口,心中鬱結不已。

一路行來,不斷有人離開,她似乎一直在和不同的人做著告別,唯一令人欣慰的是,身邊的那個人還在。

李昭年的目光從她的臉滑了下去,落在她搭在腿上的手上。

那隻手就挨在榻邊,那樣近。

他靜靜看著,慢慢地伸出手,指尖就要觸上去,卻止步在了帳簾,然後又慢慢地收了回來。

“回去吧。”李昭年說:“他應該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