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孟知棠的話,許行知先是愣了一會,隨後有些無奈地笑道:“你……有的時候還真是實誠……”
他怎麼也想不到,孟知棠的回答居然是覺得他長得好看。
他……長得好看嗎?
毫無疑問,回答是肯定的。他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就被身邊的鄰居長輩誇讚,一個男娃娃,居然長得比姑娘家還要精致。
等自己到了上學的年紀,許行知就發現,下課的時候,常有隔壁班的小女孩跑到自己的班上,羞答答地喊自己出來,然後遞上一份情書,隨後便紅著臉跑了。
他打開情書,裏麵隻有寫小女孩會寫的肉麻內斂的情話。實際上,他壓根都不認識這些女孩,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麼認識自己的。
班上的同學總是會嘻嘻哈哈地笑著告訴他,一切的根源都是因為他那張臉生得太過出色,是個不折不扣的藍顏禍水,以至於那些小姑娘壓根沒有和他交流的機會,隻是單單看上一眼就深深地喜歡上了他。
或許也是因為出色長相的緣故,他報考表演學院時一路綠燈,最終成功拿到了華京戲劇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成為當地第一個考上華戲的學生。
當然,這些事情,對於許行知而言,都是一些陳年往事了。
隻是,他沒想到,孟知棠今日的答複,也是由於他的這張臉。
孟知棠說完這句話,似乎就酒勁上頭,整個人倚著吧台斜斜地倒了下去。要不是許行知反應及時,趕緊扶住了她,恐怕她整個人都要摔倒在地上。
酒吧裏,這樣喝醉酒後就直接不省人事的人太多,根本沒人注意到許行知與孟知棠這邊的情況。
孟知棠此時正斜倚在許行知懷裏,嘴中正念念有詞,許行知低頭,貼近她,才知道她口中說的是:“許行知,我不想待在這裏,快帶我走……”
許行知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他彎下身,像哄小孩一樣哄著懷裏的孟知棠:“好啊,不想待在這裏,你想去哪?”
不知為何,孟知棠就這樣依戀地靠在他的懷裏,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種欣慰。
她平日裏無論對人對事,總是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樣,仿佛世間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之中,不會有人,也不可能有人,會見到她酒後失態的模樣。
她這般如孩童般囈語,毫無防備的模樣,隻有自己能看見。
隻有自己是特殊就行了。
除了他之外,還有別人會看見她的這般模樣嗎?
“想去……”懷裏的孟知棠似乎一下被問住了一般,一時間鴉雀無聲,隨後,她又小聲呢喃道,“去哪都行,不是孟家就行。”
聽到孟知棠的囈語,許行知忽然沉默了下來。
孟家,對她來說,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除了他初次表達心意的那天晚上,孟知棠甚少和他提及她與孟家的往事,似乎,孟家對她而言,是個絕口不提的詞彙。
這段時間鮮少見到她,也是孟家的緣故嗎?
孟家,似乎給了孟知棠自出生以來的無比榮耀,又似一把枷鎖,困住了她的後半生。
他心中其實很清楚,以孟知棠的家境,大概再過幾年,她就要和門當戶對的公子哥訂婚,隨後和她的父輩母輩一樣,延續家族的榮耀。
而那個人……絕對不會是自己。
想到這裏,許行知不免沉下了眼瞼。這是個毋庸置疑的事實,自己對此也早有預料。畢竟自己與她的出身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她的家庭瞧不上自己,也是應當的。
可是……
許行知不由地低頭望向懷中女孩,孟知棠此刻如同孩童一般,在他懷中沉沉睡了過去。她的睡顏沒了素日生活裏的明媚與張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人在徹底放鬆後才有的靜謐。
放鬆……
他想,孟知棠這樣處事謹慎的人,怕是鮮少在人前有過這樣毫無防備,全然放鬆的時刻吧。
不知為何,明明沉沉睡去的人是孟知棠,可此時感到安心的人,卻是他許行知。
此刻的他,正如溺水的人緊緊握住岸邊的水草般,不肯鬆手,也上不了岸。他隻能看著岸上風景離自己越來越遠,而自己隻能清醒地繼續沉淪下去。
他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他也不敢去想未來會怎麼樣。他隻知道,現在的他,隻希望這一刻能夠永遠。
許行知隨手在吧台上放下幾張百元大鈔,當做是今天的酒錢。隨後,他打橫抱起孟知棠,朝著酒吧外走去。
門外迎接他們的,是什麼樣的人生,他不在乎,也不想去在乎。
許行知暗暗抱緊了懷中的孟知棠,無論如何,他都會用自己的全部,來把握住孟知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