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問出這句話時，身子忍不住往後縮了縮，因為現在的沈濯看起來十分危險。
沈濯就那麼靜靜看了她片刻，倏然閉上了眼，再睜開時，眸中一片平靜，眼尾的紅也已經褪去了。
仿佛剛才的失態，僅僅是安寧的錯覺。
“荀晏，剛才你怎麼了？”安寧又傾身過去，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剛才他那個模樣，簡直可怕。
沈濯緩緩壓下心頭的鬱氣，但一想到全大沅都是如此傳他和杜展霖的，忍不住又咬緊了牙關。
先不說他不喜歡男子，光是和杜展霖那討厭的家夥綁在一起就讓他難受至極，更別說坊間還到處都在傳他們兩人間空穴來風的曖昧情事。
若不是今日從安寧嘴裏聽到這些，他還真不知，世人已經將他編排成了這樣。
“無事。你以後別再看那些粗俗不堪的話本了！”他難得用如此嚴肅的語氣命令她。
安寧輕舒一口氣，果然是嫌她粗俗啊！
她打蛇隨棍上，愁眉苦臉地歎息：“可是你我傷著，也隻能這般看書度日。你不讓我看話本，我就隻能和你說話，但我又怕打攪你看書。”
沈濯隨手便推過來一本他剛看完的鏡山先生的著作，“我準你看這個，且小心別弄皺就是。”
安寧弱弱地道：“我一看這書中的大道理，我就犯困，白天睡多了之後，晚上難免睡不著，也就隻能在床上拉著你的手多說會兒話。”
聞言，沈濯的麵色僵了僵。想起這兩日她又厚著臉皮非要握著他的手才肯入睡，拉就拉吧，她還總愛在手背上摸來摸去，要不然就不安分地在他身旁蹭來蹭去，著實煩人。
若是她白天睡多了，晚上折磨的還是自己。
他無奈地望向她，沉聲道：“你待如何？”
安寧等的就是他這句話，連忙目光溫柔地回望他，笑意盈盈道：“那就把你看的書念給我聽吧，你的聲音如甘泉冷冽，煞是好聽。”想到第一次聽見他說話，那種從背脊麻到心裏的感覺，她對他的聲音真是百聽不厭，不管是氣惱的、冷漠的、憤怒的或是平靜的，都各有滋味，比上一世那些聲優也不遑多讓。
沈濯點頭同意了，雖然這樣看書會讓他靜不下心來思考，但少了一個煩人的人打擾，也不失為一個優點。
於是，沈濯緩緩開口，那晦澀難懂的文字在他舌尖繞了一圈之後，便如在清香甘冽的桃花釀裏過了一遍似的，泛著淡淡的勾人的意味。
安寧安靜地趴在桌麵看著他，秋日的陽光從窗欞灑在了他的側臉上，讓他俊俏的臉半明半滅，顯得他的鼻骨更加挺直，五官愈發立體，偏他此時眉眼溫和，薄唇起合間帶動喉結輕輕滑動，又別有一番顛倒眾生的惑人之態。
安寧看得出神，隻暗暗咽了咽喉嚨，忍住內心的悸動。
他好聽的聲音如穿過竹林的風聲，全部入了耳，那字卻一個都沒留下。
如此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沈濯放在膝上的手越握越緊，聲音也在不經意間帶上了一絲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