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憐婉清,我想絕大部分人都認為她是那種不良少女——當然不是漫畫裏那種穿超短裙水手服,揮舞球棒加入幫派火拚的高中不良女生。她穿著大膽火辣,身上有幾處紋身,從脖子上栩栩如生的蠍子到腳踝的玫瑰,品味廣泛又獨特,最矚目的還是那隻毛骨悚然的蠍子。一頭濃密頭發中冒出幾縷俏皮的金色,她把頭發高高束起來紮成大馬尾,更顯得桀驁不馴,她經常穿著讓男生不敢直視的背心和超短裙,如果偷瞄被發現大概會覺得臉火辣辣的。
隻是辣妹打扮可算不上不良。我曾有幸目睹男生向她搭訕的過程,理所當然地忽視,那個勇敢可敬的男生不放棄,毫無征兆的,一拳就被放倒,這讓我不禁好奇這一拳的力量。即使是學校的女同學,也絲毫不手軟。聽起來簡直有暴力傾向。私下還有各種傳聞,據某些熟人所言——自稱來自同所高中,那家夥經常出入酒吧、夜不歸宿,與中年大叔曖昧約會,更甚者傳她高中時代曾與某男老師有關係。基於這種種原因,憐婉清以這種方式在這小小學院裏出了大名,平常會被認為是個私生活混亂的不良學生。
高中時代的不良女生嗎?曾經作為高中生的我,完全無暇走上不良的道路,我被繁重的學業壓迫得喘不過氣。同時,我的家庭父母的嚴苛教育,也讓我沒有那種機會。現在回想的話,更多的時候,我認為是那時家長的幫助,把我引領成現在的樣子。
然而她雖然是大家口中的不良學生,但大學課程的出勤率卻出奇的高。我自認為還算是個‘好’學生,但是一到上類似馬原這類無聊課,毫不猶豫地逃課,但憐婉清每次都出席,因為她的答到紀錄是全勤。
她經常坐在靠窗的最後一排,安靜聽老師講課,或者手撐臉盯著窗外,似乎對課堂談不上興趣但也不討厭,來上課就好像是例行公事。
也許是上天的寵兒,她不僅長得漂亮,頭腦也相當不錯。
末考成績總是班級前列,加權後的績點在學院排名裏總是那麼令人矚目,因此得益於優異的成績,她每次都可以獲得獎學金。這和我這種半吊子有天壤之別。
憐婉清上課的周圍座位一個人也沒有,即使她是班級的一份子。
她好像總是一個人。
她似乎真的沒朋友。
她看起來也不在意。
我回憶過去的兩年大學生活,也沒憶起她和別人並排著一起去上課或者食堂的片段,甚至與人交談都沒有。大多數時候戴著耳機的她,巧妙地把自己與外界的紛擾隔離,好像世界毀滅也與她無關。正因這樣,雖然我和憐婉清是同班同學,但也從未說上半句話,倒是上課的路上老遠望見她的背影。在大學這樣自由輕鬆的空間,很難想象會有人依賴這樣的生存方式。當然,一部分歸因於憐婉清受到的排擠,即便有人想與她成為朋友也會被無情拒絕,也許心安理得接受這種沒朋友的自由反而是她的期望。無論何時何處,憐婉清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自然表情,戴著耳機安靜地坐在角落裏,平靜得就像水從鴨子身旁滑過。
仿佛世界本該如此。
話又說回來,大學本就是多數庸才和少數天才、瘋子般怪人的聚集地,若是沒有些奇聞軼事,則稍顯無趣。在如今人情冷淡的社會,一群人碰巧報考同一所大學,恰好同一個班級,偶然坐在一個教室,這不就是萍水相逢嗎?畢業後大家各奔東西,到時大家會怎樣也不得而知,再過幾年名字樣貌都會從彼此的記憶中抹去,那時我肯定不會想起憐婉清,她終究隻是你遇到的人潮中的一名過客,畢竟沒必要同每個過客都攀談幾句,日後想起來這種事也太稀鬆平常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憐婉清想必也不會放心上,不止她,全校每個人都會這麼覺得。對於這種事不必大驚小怪,為此而感到鬱悶和和惋惜本就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