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喝多了,倒也認得路,鬼使神差的來到了安冉的小區。
他過來的時候套上了外套,來到安冉樓下,就坐在涼椅上不動了。
安冉掛了電話,坐在床上愣了幾秒,心裏確實不太放心,就穿上外套往樓下走。
安冉到了最後一階樓梯,聲控燈一亮,鋪上一層淺淺的柔光,她放慢了腳步,眼睛往樓外張望。
越來越近的距離。
樓外紅木色的涼椅被昏黃的路燈照亮,沈忘坐在靠左側的位置,手肘拄著膝蓋,頭低垂著。
安冉能看到的,是他一頭濃密的黑發。
這個樣子,很像是犯了錯的孩子,可他身上沒有那種影子,又太不會認錯,這麼看著,要像不像的。
安冉猶豫了半分,還是走了過去。
安冉的裙擺被風吹起,在漆黑的夜空下搖曳,她站的很直,頭發披散下來,露出半截精瘦的小腿,上身是一件淺紫色的寬鬆外套。
她就站在那裏,也唯美到了極致。
安冉伸手,手指輕觸沈忘的頭頂,聲音軟進漆黑的夜裏:“沈忘。”
沈忘緩緩抬眼,對上夜裏小姑娘的眸子,清澈透明,在暗夜裏發光。
那雙眼睛,永遠都是那麼幹淨。
幾分鍾前,他還在想:這個世界,到底哪裏才是幹淨的?
酒精的作用,沈忘的臉頰泛著點點紅暈,他眼皮半耷,呼吸有些急促。
安冉湊近了看他,正準備問:“沈忘,你喝……”
他突然起身,安冉被嚇了一跳,半句話堵了進去,她直起腰來,往後退了一步,沈忘居然緊跟著她的步調,隨後一頭栽到安冉的肩窩裏,一動不動了。
夜涼,風聲不斷,安冉的世界卻靜了,隻能聽到沈忘均勻的呼吸聲,有規律的,卻又放肆的,滾進安冉的頸間,撩動安冉的心——撲通撲通的。
沈忘吸氣,嗅到了少女身上淡淡的花香,在鼻尖糾纏。
他真的喝了太多,仿佛意誌已經被酒水埋沒,現在所做的一切,不出於自己的本能,但似乎很符合他的內心。
他想見她,非常想,就來了,這麼靠著她,也是想的,酒水的後勁幫他實現了。
沈忘鼻子輕輕吸了口氣,含糊的說了什麼,安冉問他:“什麼?”
接下來的話,不像是他本人說出來的,安冉也驚異於他的這番傾訴。
“他們說我是廢物,該死,沒用,說我沒資格活著。”沈忘平靜的說著,沒有任何動作。
安冉偏頭,看到他隱在黑夜裏的側臉,有些無助。
她隻好拿出手輕輕拍他,安慰著:“你不是廢物,你……學習好,長得還有點小帥。你也沒有該死,這個世界上,除了犯罪的人,沒人該死。”
沈忘悶悶的回應了一聲。
真的稀奇,骨頭這麼強硬的人,竟也會放下身段,可憐兮兮的傾訴,盡管感受到隻是別人的流言蜚語,倒也是難得。
沈忘第一次感受到難過,無助,這種情緒,是伴隨著疼痛的過去慢慢崩塌的,就因為嚴宇翔的幾句話,他徹底破防了。
沈忘高瘦,但這樣的重量安冉還是撐不住,往後倒了倒身子,她頭發被沈忘壓住半截,想鬆鬆肩都困難。
安冉無奈,抱住他的兩隻胳膊,想往上推一推:“沈忘,你別這麼壓著我,我快撐不住了。”
沈忘沒動,雖是醉了,但他聽到了,他知道這麼靠著安冉她會難受,肩上的重量的確少了些。
安冉挪了挪腿,半扶著他往椅子上坐,動作看著別扭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