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宜依在欄杆邊出神地看著魚鱗波紋湖麵上破碎的夕陽。它被波紋蕩成無數碎玉,又一次次努力拚湊完整。
然,暮色已近……
太陽光弱的像快要熄滅的炭火,曬在她皮膚竟還有些灼燒感。可她並不打算回船艙,隻是不適地搓了搓手臂。
這些年他們大概猜到了為什麼聖骨會帶他們來到這個世界。聖骨是周生辰的美人骨所化,又融合了她的執念,能帶他們回來,大概是因兩人共同的執念。
然而,水滿則溢,月盈則虧,從他們開始圓滿,之後的一切,便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
來南蕭後聖骨賦予的靈力開始緩緩流失,他們尋遍了南蕭再也沒找到李七郎和那位老和尚。從最初的驚恐、不安、焦慮,到後來平靜地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今天,在見這個世界的周生辰之時,藏在她身體裏多年一直庇護她的聖骨,突然開始瘋狂吸取她的力量,甚至劇烈掙紮著想要破體而出,她便知道該來的總會來,躲不掉的。
身體越來越輕,像一團雲氣盈盈飄起來。
此刻的她連同整個畫舫,都變得若隱若現起來。
“時宜!”手被拉住的瞬間虛幻的身體迅速凝實,被拉入周生辰懷裏。
時宜一抬頭便看見,向來注重儀表的周生辰發絲散成束散亂地披在肩上,深情的眸子寫滿不安,衣襟還未係上,露出結實有力的胸膛,半顆朱果還在衣領邊悄悄往外探。
紛亂的思緒被拋到了一邊,她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周生辰原本擔憂的眉頭微微皺著,眸子順著她的目光看下去,喉結滾動。趕緊將隨身帶的傘撐開塞進時宜手裏,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攏緊衣領勾著含蓄的輕笑:“回家再看”。
回過神來的時宜美目一橫忍不住腹誹道:剛才是誰青天白日的纏著她廝混的?膽大妄為起來讓鬼招架不住,現在酒醒了倒是調侃起她來了。
如此想著,時宜亂了心神。結果連幻術也維持不住了,兩人踩在畫舫上像踩在雲朵上似的,眼看要往下漏。周生辰看勢不對足尖輕踏水麵,抱著時宜縱身飛到了岸上。
兩人腳落地的瞬間,停靠在岸邊的畫舫消失了。
偶爾有兩個路人發出疑惑:咦,剛才那裏不是有個畫舫嗎?但是大多數人並不會往怪異的方向去想,頂多是覺得自己眼睛花了,轉而就是專注自己的事去了。
兩人安全落地後,掙脫周生辰的懷抱時,時宜雙腿發軟又栽了回去,咬著銀牙:“今天你太過分了!罰你把我背回去。”
“好~我認罰,你且撐好傘”周生辰寵溺的笑裏多了些不明的情緒。時宜是靈體,幾乎沒有重量,周生辰依舊將身體前傾,好讓她趴的舒服些。
兩人藏著心事,一路上氣氛有些凝重。走了許久,太陽已經快要落山。
龍亢書院坐落於風景秀麗的山頂上,白日裏上山求知的學子絡繹不絕,夜幕時分,蜿蜒的階梯小道上卻是人跡罕至。
“你看,是他們”時宜指著前方的人影打破了沉默。
周生辰抬眼一看,正是這個世界的周生辰與時宜。一時不知是該追上還是避過去。
時宜勉強用法術給二人幻化了相貌,狡黠一笑:“走吧,會會他們”。明明“他們”就是自己,她卻執意“他們”二字。
她也想不通是為什麼,總覺得那太沉重了,心裏酸酸的,悶悶的。
周生辰與時宜漸漸靠近,前麵的兩位隔著不遠不近的安全距離,不急不緩的向山上走。他們並沒有很多言語,隻是偶爾交談兩聲。但是兩人之間的那種氛圍卻異常的美好。
“前麵的二位可是龍亢書院的貴客?”周生辰出言搭話的同時,時宜輕笑著給了他一粉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