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朱標隻能瞪著眼珠子,但瞳孔裏的憤怒與悲切,卻是無比真實。
他很想說話,可嗓子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糊住了一樣。
而且,半截身子近乎癱瘓!
徐輝祖咬著牙關,他從未想過,當初那個翩翩君子般的朱標,會落得如此這般境地。
腦海中的記憶,仿佛停留在父親逝世的那一天。
朱標前來吊唁,並對徐輝祖說出了一句話。
那時的他,還叫做徐允恭,後來因為要避開皇孫的名諱,改名為輝祖。
“允恭,生死自有天命,陛下已經決定追諡魏國公為中山王,而魏國公的爵位由你來襲承。”
“從今往後,你我不止是君臣,還是親兄弟。”
“大明的未來,就在你我這些人肩上,切莫過於悲傷。”
徐輝祖知道,那些話都是場麵話。
可正是有著朱標在,徐家才沒有落得一個人走茶涼的景象,自己今日更不會身居高位。
開國那一代的情誼,在朱元璋手上磨損不少。
可朱標也是一直在致力於修補。
殺歸殺,可也要在二代子弟當中,構建出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大明天團。
可惜,終究成了夢魘。
“好!太子,臣帶你回京!”
徐輝祖起身準備離開,朱標卻猛然抓住他的衣角,又給拽了回來。
抬起顫抖的手指,在徐輝祖的掌心當中,歪歪扭扭寫了一個字。
“昭?”
徐輝祖有所領會,俯下身子壓低聲音。
“太子殿下,您是想把小昭也給帶回去嗎?”
朱標點了點頭。
“那您是認為小昭是謀害您的人嗎?”
朱標搖了搖頭……
這下,意思終歸是明確了,他要帶走藍昭,不是要進行加害,而是隻有藍昭在身邊,他才能真正安心。
朱標很清楚。
每一次周身危機四伏,隻有藍昭待在身邊,自己才能夠毫無顧忌地做任何事情。
可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自己偏偏要把“二王案”那個燙手山芋交給藍昭,致使他不得不離開應天府,也間接導致藩王人心不齊。
回味過來,已是種種錯誤。
那時候為了名聲,又不想強保秦、晉二王,就必須要派人前去調查。
藍昭無法及時從陝西抽身。
為了穩定藩王人心,朱標隻得親自南下安撫,又牽扯沉船案爆發。
從那時候開始,再想讓藍昭前來,已經晚了。
此刻朱標的心境當中,隻有悔恨二字!
他也很清楚。
謀害自己的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親兒子。
那個滿臉淚水的朱允炆!
朱標更加清楚,自己現在這副鬼樣子。
說什麼,做什麼,都無法重新彰顯出太子的權威,能夠依靠的隻有那些心腹臣子。
思來想去,除了藍昭與徐輝祖最為可信,其他人都是難堪大用。
前者是常妃臨終托付的人,後者是朱元璋為其留下的二代班底核心。
至於提拔上來的那幫文官,都是無足輕重之人。
眼下,還是處於危機四伏的狀態。
就算要死,也得回到京師後再死!
……
拂曉時分,馬車在藍昭的住宅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