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坐在一張寬大的席子上,看著剛才還是身手矯捷的刺客,現在卻一付貴婦打扮的神秘女子的背麵,幻想著她的樣貌,直到聽見她發問,才回過神來答道:“我大名太小監。”
“你剛才說你是台灣人?這台灣島又在什麼地方?”
“台灣島離建業其實也沒有多少路,陸上走一百裏,出海再走一百裏,差不多就到了,就在東南麵的海裏。”
當年韋小寶隨著施琅一起去過台灣島,所以頗有印象。
那女子沉默片刻,恍然道:
“我當什麼台灣,原來是琉球人?”(作者注:台灣古名琉球,三國時期東吳大將朱溫曾受命前往琉球通好,可能是台灣第一次見諸史籍)
韋小寶可弄不清台灣和琉球是不是一回事,隻能閉口不語,那女子又問道:
“你練的什麼功夫?怎會刀槍不入?”
韋小寶小眼一眨,說道:
“我這功夫叫做金身神功,練成之後別說是普通的兵器,就算天打雷劈也傷不了老子一根寒毛。”
旁邊的侍女聞言一笑,顯然是嘲笑韋小寶的大吹法螺。韋小寶卻渾然不覺,加油添醋道:
“這門功夫是遼東金身門的看家絕學!當年——”
那女子突然插嘴道:
“你不是琉球人嘛,怎麼會到遼東去學功夫?”
韋小寶聽得一驚,心想這些人當真是心思細密,言語中一個小小的漏洞也不放過,好在這種狀況他經曆得多了,連忙補充道:
“我常年在外麵做生意,一次去遼東時,救了一個金身門的高手,正是此人教我的這門絕技!”
說到此處,韋小寶突然想到:這女刺客屢屢行刺於吉不成,會不會也要逼著老子教他這功夫,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他眼珠一轉,繼續說道:
“練這門功夫,必須脫guang衣服,每天讓師傅狠狠地打四個時辰,我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才算是小有成就。”
說著得意地拍拍自己的胸口。豈料牽動內傷,疼得他齜牙咧嘴,麵孔通紅,卻又不能叫出聲來,那侍女見韋小寶一瞬間變得臉色通紅,以為他運功的結果,眼中掠過一絲敬佩之色。那背對著自己的女刺客卻深深地歎了口氣,韋小寶心想必是因為自己瞎編的這練功法門太過古怪,這女子也不好意思再來開口求教這門神功,想到此處,不免大為得意。那女子頓了片刻,又問道:
“你如何會在於吉妖道的禦風宮裏?”
韋小寶一攤雙手,裝出一付沮喪的樣子說:
“我本以為自己練成金身功,一定能去找老烏龜報仇,沒想到他功夫厲害,我一不小心著了道兒,被他抓住,讓我教他金身功的法門。”
“什麼?那你已經教給他了嗎?”
女子的語氣顯得什麼焦急,顯然,如果於吉也練成了刀槍不入的金身功,那自己的深仇大恨可就再無得報之日啦。
“唉——”
韋小寶心中自然也明白她的擔憂,卻故意哭喪著臉長長地歎了口氣,半晌不語。旁邊的侍女看著韋小寶的表情,臉色變得煞白,結結巴巴地說道:
“難道——已經——你——”
“唉——”
韋小寶又歎了一聲。他可以相見背對著自己的那個女人現在的臉色絕對不比這侍女好多少,稍頓片刻,他終於忍不住笑道:
“金身功他是沒學會,縮頭烏龜功卻練的純熟之極啊。”
那侍女圓睜雙目,良久才“噯”了一聲,頓腳罵道:
“你這人,竟敢在夫人麵前如此的無禮,真真該死!”
“我又沒說已經教了他,那都是你自作聰明瞎猜的!”
韋小寶不慌不忙地說道,
“不知這位姑娘與那老烏龜有什麼大仇?”
“要叫夫人!”
侍女在一邊糾正,韋小寶卻理也不理。那女刺客緩緩說道:
“殺夫之仇!”
韋小寶又長長的“唉”了一聲,那侍女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東西,又不敢亂猜,隻能氣乎乎地問道:
“你又唉什麼呐?”
韋小寶突然顯得一臉正色,說道:
“要對付那隻老烏龜,憑你們幾個恐怕是不行的,你們也看見了,那老烏龜的功夫,嘿嘿,可真是好的緊。況且老百姓裏信他的又多,光禦風宮就有幾百個徒子徒孫。即使你們殺了他,他的那些徒弟們也一定會來找你們報仇,從今往後,你們可就再沒有安穩日子過嘍!”
那女刺客聞言一動,說道:
“難道你有辦法?”
韋小寶說道:
“要知道,做皇帝的最不喜歡的就是在自己的國家有人的威勢比自己還大,那老烏龜裝神弄鬼,老百姓都把他當成了神仙,孫權一定不樂意看到這樣的事情,隻要能惹得孫權發火,派兵剿了那烏龜巢,封了烏龜廟,該殺的殺,該抓的抓,這才算是真正的報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