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自從出生的那刻就被層層困鎖,親人,朋友,道德,禮儀,良心等等。和天生靈物不同,被捆住的人對有些枷鎖反而還是甘之若飴。生命於人的意義是什麼?修仙之人的天道又是什麼?當念頭通達的時候為何修為會一日千裏?當饑不果腹的時候為何所謂的尊嚴都會放棄?人若皆生來有智慧而非後天一點一滴的學習是不是每個人都會成為大賢?牲畜草木之所以成精成妖是否多了一點靈性?
為何人稱之為人?若隻是比獸類多了些許情感,那忠犬在主人死後不飲不食硬生生餓死又算什麼?
什麼是天?什麼是地?什麼是情?什麼是義?什麼是孝?還有...什麼是我?我是誰?誰又是我?前世我名喚包小紫漪,可是為何會是包小紫漪?今生我名喚林紫漪,可是我又是為何是林紫漪?
人生若隻如初見!
不怪乎納蘭性德會發出這樣的感歎!若隻如初見!
入老道入定般,包子就那樣的沉進心靈中的最深處,前世今生的一幕一幕,如同定格的圖片一樣,一張一張的流過心間。對前世父母的不舍,對今生親生父母的無奈,似乎整個人生都被顛覆了。
初見師父時,原來那時的自己是那麼的狡黠,那眼中的靈氣想要遮掩都無法遮掩的下。而師父眼中那滿滿的驚喜當時居然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想必這些年自己叫爹爹的時候,師父的心裏都很不是滋味吧!
看著師父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的往事一幕幕浮現,好像心中的怨恨似乎也淡了!想起師父一直都對自己關愛有加,時常都能感覺到他的神念在自己身旁小心嗬護,甚至自己時常闖禍,師父都一副自家孩子還小,難免調皮的模樣去應對。包子真的不覺得自己有怨恨師父的資格。父親能給與女兒的,師父都做到了,父親不能給與女兒的,師父也在盡力去做。唉——剪不斷理還亂,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一張開眼睛,就看到熬的通紅的雙眼緊張的盯著自己,什麼淡然,什麼素雅,什麼修養都統統不見了,隻剩下滿滿的疼愛女兒的心。這一刻,包子一下子感覺到了玄妙真人那顆滿腔愛意的心,就那樣緩緩的跳動著,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油然而生。好像有一座看不見的橋梁通向了彼此心中。包子能看到玄妙的真心,玄妙真人也看到了包子那顆滿是慕孺的真心。
閉關室內在包子和玄妙周圍突然出現一股相溶的靈氣波動,同樣的火係靈氣,同樣的血脈,本質相似卻又不同的法力真元形成一個充滿了光點的漩渦。包子進入輪回時的通道中的情景突然出現在漩渦當中。在一片無際的黑暗之中,隻有點點星光點綴的通道,充滿了孤寂和壯麗。包子就是那樣施施然快速滑動的一片潔白光芒,充滿了溫暖的來到人間,初生時的懵然,被送走時的好奇,被追殺時的恐懼,被拋棄時的絕望,這些一一的在漩渦中呈現。
小丸子迷蒙著雙眼好奇的望著漩渦,仰著頭看了看包子,又看了看玄妙真人,一臉的懵懂。
包子記憶中呈現出的畫麵讓玄妙心中一震,漩渦就好似四散的螢火蟲悄然隱入空中。
包子抬頭,看了看已經恢複淡定的玄妙,抿嘴一笑。所有的過往都在這一笑之間泯滅。心境的轉變,讓包子突然產生一種與這個世界融合的感覺,即使是在閉關室裏,包子的眼睛卻也能“看見”整個大光明峰。忙碌的仆役房,一個黑臉大漢憨憨的笑著,手摸著後腦勺,乖乖的挨訓。光明整潔的廣場上盤龍柱上的一條老妖龍雙眼半閉不睜好似在打鼾,可是包子才剛剛“看”了他一眼,他立刻睜開燈籠大的雙眼警覺的四下打量,眼中充滿了驚疑。問心路上,一名青衣弟子滿臉猙獰的爬行,似乎每前進一步都是無比的艱難。
心,好像突然之間掙脫了一層枷鎖,靈魂,好像突然之間和天地有了共鳴。
草叢中螞蟻扛著食物,抖動著纖細的腿,一步一步的爬回蟻巢。一滴不知從何而來的水汽在空中漸漸凝結成水滴,啪的一下正好落到了那隻螞蟻身上。螞蟻被重重的壓進土地,折了一條腿,斷了一條觸角。本以為這隻螞蟻必死,不想,它卻掙紮著站了起來,在摔成幾十瓣的水滴旁托起它辛苦找尋到的食物,又艱難的往蟻巢爬去。
它是要回家吧?
心之所向即為家!
突然有所感悟的包子仔細的看著麵前既是師父又是父親的人,玄妙真人已經不再年輕,雖然臉上沒有皺紋沒有老人該有的老年斑,可是那充滿了滄桑感覺的眼神卻已有遲暮之態。
“父親——”一聲遲來的呼喚立刻讓玄妙真人幾乎老淚縱橫。那年輕的臉龐似乎也在一瞬間綻放出奪目的光彩。
“哎!”不知如何是好的玄妙小心翼翼的抱起包子,就好像是包子小的時候一樣,那麼的輕柔,生怕一用力就碰壞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