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奶奶六十出頭,老伴去世了,兒子又在國外,自己一個人住,家裏收養了好幾隻流浪貓狗。喬依也是偶然見到她在喂街上的流浪貓,才認識了這麼個好心的老大媽。每次王奶奶都很熱心地幫忙,喬依想給她些錢,她也不肯收。所以豆豆放在王奶奶那兒,喬依是一百個放心。
王奶奶告訴喬依,豆豆下午一直咳嗽,給她喂了勺川貝枇杷露,好些了。喬依把豆豆接回家,兩人簡單吃了些東西。見豆豆蔫蔫的,喬依又喂她吃了些小兒感冒藥。
豆豆很快睡著了,喬依見時間還早,上網看了看新聞。想起今天和林沐陽的對話,不由得有些心潮澎湃,點開一個知名的文學網站,看到首頁上飄著“言情小說大賽”的公告,便建了個新文檔,略一思忖,寫下標題:深圳不相信眼淚。
一萬多字的第一章寫完,已是淩晨一點多。喬依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文思泉湧、落筆成文的少年時代。
蘇東月不知為什麼還沒回來。喬依躺在床上,把手舉到眼前,仔細看著那枚小小的四葉草戒指。一首歌,一個劇本,那是她和林沐陽的約定。無論生活多麼艱辛,他們都會為理想而努力。
關了燈,喬依閉上眼睛,輕聲對自己說:“家熙哥哥,我不再恨你了,也不再愛你了。從今天起,我要徹底忘了你。”
——如果曾經的愛,已經變成了一根毒刺,那麼,便把它從心頭拔去吧。
“喬……喬……”耳邊有熟悉的聲音在低聲呼喚。
“木頭?”喬依睜開眼,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於是便伸出手。
他也伸出手,與她合握。
他的手掌很大,寬厚而溫暖,可為什麼皮膚略顯粗糙?喬依輕輕撫摸,觸到了他掌心的薄趼。
他的手應該很光滑啊?喬依努力睜大眼睛。
他也俯下身。看清了,臉上硬朗的輪廓、堅毅的下頜、平直的嘴角、深長的人中、挺直的鼻梁,還有濃眉下,那雙深不見底的、黑曜石般的眼睛。
“浩哥?”
喬依從夢中驚醒,額頭冷汗淋漓,心跳快得幾乎躍出胸膛。四周一片黑暗,隻有身邊豆豆粗重的呼吸聲。
不對,這呼吸聲怎麼像拉風箱一樣?喬依打開燈,隻見豆豆小臉通紅,鼻翼不停翕動,胸腔中傳來奇怪的聲音。伸手一摸,額頭燙手,發高燒了!
豆豆還是得了流感,因為她身體底子差,並發急性肺炎,住進了兒童醫院。錢像流水一樣流進醫院,連聲響也沒聽見就沒了。
蘇東月見她抱著那兩根球杆,一臉的鬱悶,便問:“怎麼,還沒出手呢?”
喬依摸了摸餘浩那根手工定做的球杆,歎道:“賣了也還是要還啊,我怎麼還得起……”
蘇東月不解,正待要問,房間裏傳來“汪汪”的手機鈴聲,喬依衝過去接起電話,半天才出來,“月月,你是不是有頂假發?”
“怎麼,又要去哪兒臥底?”
“是啊,我現在可成紅人了,娛樂部和社會部都搶著要我呢。”喬依猶豫著不知該做出得意還是苦惱的表情,“這次是去個夜總會,據線報說有藝人在那裏拉皮條。”
蘇東月嚇了一跳,“不是吧,那種地方都讓你去?扮坐台小姐?”
“哪能啊!活兒還是比較安全的,吧台調酒師。而且社會新聞部也有個記者一起。”喬依歎了口氣,一臉的無奈,“誰讓咱多才多藝呢,這麼美貌又能幹的記者,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蘇東月點頭,“不錯,臉皮厚度見長,越來越像你師傅‘風流銘’了。”
站了三個晚上,喬依的腿都快腫了,才知道原來調酒師也不好當。已經十二點半了,還有一個小時,今天就可以收工了。喬依晃了晃站得發酸的雙腿,伸手理了理大波浪的酒紅色假發,對旁邊的調酒師說:“阿誌,頂一下,我去趟洗手間。”
阿誌正忙得雙手翻飛,頭也沒轉地“嗯”了一聲。
一樓的洗手間堵住了,汙水橫流。喬依皺著眉退出來,往二樓走去。經過舞場,音樂很吵,光線昏暗,炫彩的射燈在頭頂晃來晃去,一群人瘋狂地隨著節拍扭動身體,醉生夢死的表情。
這種地方於她而言,有種可怕的回憶。喬依目不斜視,盡量什麼都不去想,沿著牆邊,從角落的樓梯走上去。
二樓都是包間,明顯安靜許多。包間裏麵都有洗手間,唯一一個公用的,居然也掛著“暫停使用”的牌子。喬依探頭看了看,不見有什麼異樣,便跨過地上的牌子走了進去。
此時,一輛麵包車悄無聲息地停到了夜總會後門。黑色的車身沒有任何標誌,車門打開,一隊黑衣人魚貫而出。